她愣愣地看着他徐徐行走于青石小径之上,从容悠缓的步伐,倒是让她刚刚因为计划即将功亏一篑而产生的失落感渐渐消散。
终于,他停了下来。站在她的身后,挡住了她身后的光亮,更为她的身前带来朦胧的黑影,却让她有种置身于安全区的错觉。
她仰着头看着他的眼眸,他的眸光却直落在她的身旁,似乎正定定地注视着明月。
她随着他的目光看向了明月,却意外在明月眼眸中捕捉到了些许惊慌,讶异于明月的反应,便凝了神盯着正与慕容离对视的明月。
明月的目光一直随着这个戴着面具的男人移动,直到他站定,才发觉自己此刻如此直视似乎有所僭越,慌忙调转了目光,却和落年年那探寻的视线碰撞在一起。
明月的眸光闪闪烁烁地往旁避了躲,却避不掉落年年紧追不舍的眸光,仓惶低头,心思快速一转,索性不再管落年年,果敢地看向了那张戴着面具的脸,佯装不识道:“公子此话何意?”
“一舞所中的是夹杂了‘顶级春。药’的毒药”,慕容离勾了勾唇,深邃难懂的眸光在‘顶’字刚刚开始发音的那一瞬,朝落年年扫向了过来,在‘药’字收音之时正好缓慢地掠过落年年的脸庞,转而回落到明月身上。时间极短,却让落年年的心提了起来,不知是为了提醒落年年,还是故意想让她因为自己的谎话而紧张那么一下,无论是哪一个,他的目的明显达到了。
落年年的思绪瞬间凌乱了,各种猜想疑虑又缠成了一团,如雪球般越滚越大,这让她心跟着惶恐。狐疑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慕容离含笑的嘴,正在纠结要不要抬手捂住那张嘴的时候,他顿了片刻的话音又悠扬而起。
“找个女子和一舞春风一度,只是化去了‘春。药’的药效,那毒药却会随着他们的交合,进入那名女子体内。一个时辰后,那名女子就会毒发身亡。这种以命换命的解毒方法,只怕没有哪个青楼姑娘愿意为之……”
啧啧啧……怎么这种龌龊、无耻、阴损、毒辣又直达目的,让人无法拒绝的解毒方法,她想不出来?!
她颇有些同情地看向了明月,只见明月脸色又白了一白,不可置信的目光从慕容离的脸上飘荡到了她的脸上,“既是如此,为何院主不把实情告知?”
是啊?为什么不告知?落年年求救似的看向了慕容离,只见那双深潭般的眼眸淡淡地扫了她一眼,便又凌厉地转向了明月。
“她不说会害了一舞的性命,她说了却会害了你的性命。”慕容离的唇角微微勾起,眸中却骤现寒意:“你说……她是说还是不说?”
落年年忽然觉得,如果眼前这个身穿玄衣的人,成心要算计什么人,那个人必然‘在劫难逃’。只轻飘飘的一句话,不但让明月闭上了轻颤的双唇,还消散了明月心中仅存的一丝怀疑。
明月的脸色骤然一凝,彷如宣告一般,语调郑重而坚决:“死有何惧?!能为一舞而死,明月也算死得其所!”
“既然明月姑娘心中已有了决断,那院主岂有不成全之理。”慕容离伸手覆在门上,轻轻一推,紧闭的房门居然向内缓缓而开。
“明月,就此别过……”
明月忽然跪地叩首,在落年年还没有搞清状况的时候,就闪身进入房内。
落年年对着闭合的竹门愣了愣神,回过头去找那抹玄色的身影,却发现那抹玄色身影早已飘然于青石小径之上,眼看着就要移到院门处。
她急急出声制止:“阿离!”
院主自重!
落年年急急出声制止:“阿离!”
一步、两步、三步……
玄色的身影终于止步于大敞着两道院门的门框之内,如一副极其逼真的人物画,直立在这院门处。舒残颚疈不知是‘画中人’身上流露的繁华贵气在这听雨轩的乡野之色中显得突兀,还是这听雨轩的乡野之色乃刻意营造,本就无自然之韵。让人不由产生了‘画中人’会在下一刻恼了这难以人景合一的画境,跳脱出画框,疾步离去的错觉。
落年年的心更慌了起来,快速地在脑中盘算的先询问缘由还是先致谢之间,做出选择:“谢谢你!”
致谢之声一落,玄色身影衣摆微动,又有起步行走之势,看得她心猛地一颤,不由得出声又是一唤:“阿离!!宀”
嵌入院门的‘人物画’又再次定格,她想都没想就对着那玄色的背影道:“吃了晚饭再走……”
见那抹玄色依然静止不动,她咬了咬唇,像是解释又像是商量:“我让人去云宾楼买些酒菜送到你房里……你吃了再走……好吗?”
玄色的身影动了动,让她的心也跟着抖了抖,张口想再随便说些什么挽留那抹身影,却意外地听到了他低沉的声音从院门处响起枪。
“你……过来一起用吧!”
她愣了愣,才确定那声音来自院门处那抹玄色无疑,悬起的心瞬间归了位,忙点头:“好!我这就让小香去云宾楼买酒菜!”起步匆匆行于青石小径上,却到底赶不上他的脚步,没走出三步,他的身影就在院门处彻底消失了。
她急行的步伐在院门处一滞,环视院外难觅玄色踪迹,却见到了正朝着听雨轩急速奔跑而来的茗儿。
茗儿一溜小跑奔到她身边,把手中拿着的小药瓶往她眼前一递,气喘吁吁道:“院……院主……是……是这瓶药吗?”
她从茗儿手中拿过了药瓶,细细一看,光秃秃的瓶口,不正是她放入首饰匣里的那瓶合欢露嘛!
她慌忙用拇指堵住了药瓶口,挑眉看着茗儿:“你……怎么找到的这瓶药?”
茗儿见状,脸色一变,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院主恕罪!茗儿进入院主厢房之内,却并未在桌上看到院主所说的解药,估摸着许是院主您记错了,就擅自在屋内翻找了起来,这瓶药是在一木匣内找到的,失礼冒犯之处还望院主恕罪!”
她轻轻一笑,“起来吧!我又没有怪你!”
茗儿脸上的紧张之色随着她的一笑散去,迅而起身看着她手中的药瓶问道:“这瓶是解药吗?”
她又是一笑,摇了摇头道:“不是!”
茗儿脸上慌乱之色又现,“不是?!那解药在哪?我立刻去取!”
她别有深意地朝厢房处看了看,调笑道:“解药呀!你家公子已经服用了!”
“服用了?!”茗儿闻言愣了愣,越过她踏入青石小径:“那我去看看!”
她急忙伸手住他的后肩,制止了茗儿行进的脚步,“哎……你家公子吃了药,早就没事了,现在正和明月姑娘在房里互诉衷肠呢!”提了提嘴角,贼贼一笑:“你现在进去,要是坏了你家公子的‘好事’,小心你家公子怪你一辈子!”
茗儿回转了身,一脸犹豫:“那……”
“别这个那个了……”她往后一退,走出了院门,指了指茗儿,又指了指门边的位置,“你呢……就在这里好好看着,千万别让人进去打扰他们!”
“是!”茗儿连连点头,边应声边来到她点的位置处,笔直地站立着,“茗儿就在这里看守,定不让人进去打扰公子!”
她看着茗儿胖嘟嘟的孩童脸,却一脸成熟誓死护卫的样子,觉得好玩,不由得伸手摸了摸茗儿的头,“真乖!”
茗儿头一偏,避开了她的手,“公子说过,男女授受不亲!还请院主自重!”
“自重?!”她闻言玩心大起,顿在茗儿的头顶的手顺势向下,调戏般快速抚过茗儿的脸颊,落在他下巴处,屈起食指勾了勾。
茗儿的头再次一偏,避开了她逗引的‘魔爪’,脸跟着红了起来。
她被茗儿好玩的样子逗得咯咯直笑,缓缓地收回了手,“你是孩童,又不是男子,就算授受不亲也轮不到你啊!”
茗儿脖子一梗,“我十三了,再过两年都能……娶亲了……怎的不算是男子!”
她抬了抬眉,不与茗儿再作争辩:“是,你算你算!那我走了‘小’男子!”刻意拖长了‘小’字的音调,满意地看了看茗儿红着脸鼓着腮帮子,却争辩不出的可爱样子,转身快步向自己的厢房走去……
踩着轻快的步子上了楼,来到自己厢房的前,准备推开门的手,却顿在了虚空中,抬眼看着那个端坐在自己厢房内的人。
“院主!”秦夫人起身略略颔首后,又撩了撩裙摆款款而坐。
“秦夫人!”落年年微笑着点了点头,踏入房内,快步来到梳妆台前,打开首饰匣,把手中这瓶合欢露置放稳妥后,才合上匣子缓步来到秦夫人对面坐下。
两人之间隔着一个茶桌,桌案上放置着一个漆木小盒。落年年灵动的双眸朝桌案上一扫,便大致猜出了秦夫人来意。
“秦夫人……您此次来是因为百两黄金的事?”一定是两口子打了一架后,和好了!秦夫人后了悔,不想包小二了,于是就来这里准备要回小二的包身银子!想的够周到的,连装黄金的盒子都准备好了!
秦夫人的唇角现出一丝笑纹,复杂的眼波往落年年脸上转了一转,“确是因百两黄金的事,要找院主您商议!”
哈……商议?!没得议!!落年年看着今日并未佩剑的秦夫人面色一沉,语调也跟着冷了起来,“秦夫人,我这里开的是青楼,做的是迎来送去的生意,虽不光彩,但也算是门生意。既是生意,那和一般买卖货物的商铺一样,货物出门概不退还!那百两黄金,是夫人包下小二的银两。我既然收了,那这桩生意就算成交了。那小二呢,我自然不会再让他接其他客人,必然好吃好喝的供养在厢房里,随时等着夫人前来,至于夫人您来不来那就是您自个儿的事!”
秦夫人唇角的笑纹深了深,“院主您误会了,那包下小二的百两黄金,我既已给了院主,断然不会要回。”
落年年纳闷地看着秦夫人:“那您这是……”
秦夫人的手轻轻扣了扣桌案上的漆木小盒,“我说的百两黄金并非是给院主的那百两,而是在这匣内的百两!”
落年年的目光随着秦夫人的动作,落在漆木小盒上,“难道夫人您还看上我院里的其他人?想一并包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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