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衣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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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衣绝-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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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疏桐一生,都是凤岐的人。就算你完成与你师父的约定后,已经变得又老又丑,我也要把你这个老头子带走。”他眸光潋滟,含笑道。
  下一刻,温热的唇已经贴上嘴角,凤岐眼角发热,一不留意大滴的泪水就滚滚而下。
  陆疏桐手执利剑,施展轻功,沿着岐关中高台的石壁一路飞下,挥剑刻字。
  高台下千万庆军阵列齐整,声势浩大,等待着他们的国君。陆疏桐刻完字便飘然落在地上,朝凤岐笑着拱了拱手,翻身上马。
  夕阳之下,陆疏桐挥袖扬鞭,西出岐关,身后浩荡大军紧紧随行。那场面壮丽宏大,凤岐却知道世事难料,今日这一别,往后未必又再见之日,心下凄绝。
  他独自下了高台,伫立石壁之前,只见上面龙飞凤舞的十二个字——你我有约,此去经年,莫失莫忘。
  凤岐回过神来,路已变得十分狭窄,仅容单骑通过,一侧峭壁,一侧万丈深渊。陆长卿发号施令让士兵们牵着马一个个过去。
  凤岐下了马,牵着缰绳,贴峭壁小心前行。山风怒吼,不时吹得他襟带飞扬。脚下白雾翻滚,奔涌而过。一时雾来了,便连前面人的项背都望不见,一时雾散了,远山又历历在目。
  陆长卿走在凤岐身后,时而关注前后缓缓前进的队伍,时而视线停留在凤岐身上。骑马让凤岐的脚腕愈发刺痛,脚背上一直绷着劲儿,此刻每走一步,都酸痛难耐。
  又是一阵白雾涌来,凤岐眼前白茫茫一片,过了许久也不得散。心中莫名涌上一股不祥的预感,冷汗如浆,从额头鬓角不断滚下。
  陆长卿在浓雾中只听得一声尖锐的马嘶,他脑中瞬间一空,本能得往前扑去,混乱中抓住了一只消瘦的手腕,便将它死死扣在地上。
  须臾白雾散去,陆长卿才发现凤岐牵着的白马不见了,小路边尽是被马蹄蹬落的痕迹。浑身的神经都紧紧绷着,此刻稍一松懈,血液重新涌回四肢,让手脚尖都麻胀得疼痛。
  “阿蛮……快松手……”凤岐低喘道。
  陆长卿魔障了一般置若罔闻,凤岐不禁急道:“阿蛮,你在捏下去,我的手腕便断了。”
  陆长卿怔了一会儿,才注意到自己两只手抓紧了他的腕子,将他死死压在地上。陆长卿费了一番力气,才让自己松开了手,坐起身子。
  凤岐细瘦的手腕竟然被他攥破了皮,两道乌青上隐隐渗出血来。
  瘫在地上的凤岐显得十分萎靡,他挣扎了几下,竟起不了身,整个面容有些扭曲。
  陆长卿第一次见他这么惊惶,蹙眉问:“……你这是怎么了?”
  凤岐怔愣半晌,缓缓地,露出一抹苦涩的笑:“阿蛮,你能扶我一把么……不知怎么,竟然坐不起来了。”
  陆长卿抓起他一只脚踝,凤岐因疼痛低吟了一声,又立刻紧紧抿住了唇。
  “脚怎么了?”陆长卿沉声问,“手脚筋被挑断,我不是命人给你接上了么?”
  凤岐动了动唇,又不知说什么好,别过脸茫然地笑笑。
  陆长卿很是不喜凤岐这副欲言又止、故作淡然的样子,这副模样既让他因为被排除在外而嫉妒恼怒,又让他感到心疼。
  “凤岐,你是在我面前装可怜么?”陆长卿捏起他的下巴,凤岐仰头甩开了他。
  “我在你眼里,就是个骗子。”凤岐肩膀微颤,无声笑道。
  “够了!”陆长卿最恨凤岐来这一套,当时火烧明华宫装死前,他正是被男人这副样子骗得昏头转向。然而虽然严声呵斥着,他还是蹲下身将虚软无力的男人背在了背上。
  队伍继续前行,雾气雾散。凤岐凉凉的汗水落进陆长卿的颈窝里,沿着锁骨滑下去,酥□□痒,一直到胸前。他的温热的呼吸吹拂在陆长卿耳边,隐隐透着庄严静穆的檀香气味。
  他心中的那个神祇,如今只能伏身在他的脊背上,才能继续向前走。
  檀香令人沉静的气息,一瞬间竟变成了蛊,让陆长卿燥热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更周二
下周四起大约还是一周一万五,四更

  ☆、第十八章

  “檀香……檀香……”男子沙哑的声音诅咒般念道,“……是那妖道来了吗?!灵火,你快杀掉他!杀掉!”他突然跳起,厉声尖叫。
  一身灰衣的斗笠男子只将五指轻轻一抓,熏香便熄灭,唯有最后一缕烟,如孤魂野鬼,在空中渐渐散去。
  “主人,属下听闻檀香之气能令人平静,所以才点起来。”斗笠男子尊称犬戎主敖琛为主人,说话的语气虽柔和,却也不卑不亢。
  敖琛双手抓着头,颤声道:“这檀香的味道让我想起那妖道,那妖道……”他说着声音忽然拔高,大笑着抓起方才丢在一边的草人,恶狠狠地掐住草人的脖子,失声道:“妖道!我掐死你!掐死你!疏桐心里的人是我!是我!”
  裹着紫布的草人被他扯得四分五裂,里面扎进去的针也都纷纷掉落。
  灵火安静地看着他,轻声道:“……周朝的凤岐国师几月前已经被陆长卿车裂了。他已死了。”
  “死了?死了,死得好!死得好!”敖琛又大笑起来。
  他猛然转身快步走到军帐中一盆紫色小花前,将它捧起,不胜怜惜道:“……紫菀,我第一次见到栖桐君时,他假扮商人到处找上等的紫菀花……于是我便装成药农找来部落中最好的紫菀给他……”
  “紫菀……紫菀……”敖琛低吟着,喘息着,三十出头的男人将脸贴在一朵花上,显得疯狂而病态。
  灵火并无一丝不耐,依旧平静道:“主人,周朝的纪侯萧怀瑾带兵攻过来了,我已派骑兵迎上去。”
  敖琛骤然收起狂态,一双眼阴冷如蟒蛇,走出了军帐。
  两军混战,纪萧挥舞宝剑左砍又劈,混在男人堆中,竟不辨雌雄。萧怀瑾未着铠甲,只穿着一贯的碧色长衫,觑了自家妹妹一眼,恹恹地叹了口气。纪萧一剑正砍在对方盾牌上,忽然耳边阴风一响,她心知不妙,慌忙低头躲闪。这时辛檗已一箭射下了暗箭,尚有余暇朝她莞尔一笑。辛檗策马到纪侯身边,低声道:“我看差不多了。”
  萧怀瑾的双手藏在袖中,竟暗暗向他作了个揖,轻声道:“怀瑾遵命。”
  纪侯的人马并不多,此刻战了一阵,已显出劣势。他令传令兵鸣金,率先带着人马朝南回撤。
  犬戎主见齐军败了,自有乘胜追击之意,身边那灵火却微微抬起斗笠,劝道:“主人,恐怕有诈,还是莫要追赶。”
  敖琛冷笑道:“周朝诸侯就是一盘散沙罢了,萧怀瑾落荒而逃,我军士气正旺,怎可放虎归山!”
  灵火却指着齐军道:“齐军虽在撤退,可军旗规整,分毫不乱,不见落败仓皇之态。周人多诈,还请主人三思。”
  敖琛眯起眼睛,沉默片刻,下令全军停止追赶。
  陆长卿带兵藏匿于山林之中,探子来报,却说犬戎大军并未离营。
  凤岐本设计将犬戎大军诱入山谷埋伏中,再令陆长卿暗袭其营地,两面夹击,却不料犬戎主并不上当。
  他一边小口抿着鹿皮水囊中的水,一边断续咳嗽,听了此事,却连眉毛都不抬一下。
  喝过了水,略微恢复些精神,他坐在树桩上,在风中微微蜷着身子,柔声道:“阿蛮,趁着现在,我将你兄长的狴犴阵法教给你吧。”
  陆疏桐在那日凤岐昏迷中便听过“狴犴阵”这个词,不由反问:“这是什么阵法,是我兄长创的?”
  凤岐道:“栖桐君说这阵法是他练功时,从一套掌法中悟出的。他与我细细讲解过,而只在战场上试过两回。”
  “我与你是敌非友,你何必告诉我。”
  凤岐摇头笑了笑,“到底是你陆家的东西,早晚我都是要还给你的。”
  言罢,他从地上捡起一截枯树枝,在地上一边画一边说:“狴犴是上古时候的神兽,它生性急公好义,能仗义执言,明辨是非。之所以以‘狴犴’为名,一方面是你兄长喜欢这个寓意,一方面是这阵法形似此兽。”
  “阵法最前方二人称为‘角’,角者手执盾牌,可有利于一边防守一边前进;角之后是‘首’,首者持系有旗帜的长矛,控制进攻节奏、注意敌人动作以及对各方援助;以‘首’为中心,斜前方左右各一人,为‘前爪’,拿弓箭,掩护进攻、射杀前方敌人;斜后方左右各二人,为‘后爪’,拿□□,负责进攻。最后有三人,称为‘尾’,分别拿弓箭和短刀,掩护前进,支援进攻和防卫后方。”
  “这阵法用的两回都是……咳咳……”凤岐忽然弓起身子咳嗽,他从怀中掏出帕子掩住口好一会儿,才将帕子攥起收回。陆长卿不用看就知道上面猩红的是什么。
  凤岐似已全然不顾身体情况,固执地再次开口:“……两回都是对付骑兵,阿蛮觉得如何?”
  陆长卿道:“狴犴阵十分重视弓箭的应用,是因为对付骑兵的缘故。”
  凤岐点点头,“不错,狴犴阵最初便是为了让步兵能够对付骑兵,栖桐君也是看重弓箭这一点。但弓箭的长处在于远距离作战,一旦近身,这阵法在防守上会有漏洞……”他再次停下,按住了胸口,闭上眼睛。
  故人已逝,阵法留存,物是人非之感,让凤岐一时痛到难以言语。
  陆长卿亦有同感,他转过身道:“讲不下去就不要讲了。”
  凤岐却睁开眼睛,定定道:“……讲不下去也必须要讲,栖桐君创的阵法,怎能不让你知道……”
  果然他又强打精神道:“所以我曾与你兄长讨论过,做了一些改变,两只‘前爪’的弓箭手变为狼筅,掩护‘角’的推进和后面的阵列。如此增加了近身的防御功能,一旦骑兵接近,狼筅可以横扫马蹄。同时将‘后爪’中的两支□□变为弓箭,与‘尾’的三人中前两人组成一个四人弓箭方阵。只是这个改良的狴犴阵还没在战场上用过。”
  陆长卿默默听着凤岐讲阵法,心中有些怅然。抛下私怨,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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