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军营中一片整肃,宇文景看在眼中,暗暗称赞,若有这样一只兵马,何愁压不住水溶。
方入帅帐,一个声音响起:“王爷一路辛苦了!”
宇文景心中不觉吃了一惊,这声音却不是他的熟人,猛然一抬头,面前却是三个人,这三个人他都根本不认得:“你们,你们是谁……”
“这不要紧。要紧的是……”为首的一个人声音一顿:“王爷要见的人在这里!”
他一伸手,将放在桌上的一张红绸摘了下来,红绸之下赫然是一颗头颅,正是池彬,双眼圆整,死不瞑目,而且已经是死去多时!
宇文景只觉得一懵:“你们是……”
“姓池的克扣粮饷,暴虐昏聩,激起了哗变……”那人笑道:“让荆王爷失望了!”
这阴阳怪气的回答,让宇文景心中一沉,若只是哗变,也未免太巧了一点,思忖了一下道:“既然池彬已经死了,你们可愿意助老朽一臂之力!”
“呵呵呵。”三个人对视一眼,右手边的那个便道:“荆王爷,若我们哥三个跟着你,事成之后会得到什么好处!”
宇文景道:“你们要什么,我给你什么,兵马、粮草、还是高官厚禄!”
“听起来倒是不错!”左手边的人接口道:“不过可惜的很,你能给我们的,有一个人也能给我们。而有样东西,他给的,你却给不得!”
“什么!”
“性命!”当中为首的那个猛然站起身,橐橐的走了两步:“他能在百万军中救我们的性命,所以,我们早已发誓要追随于他,所以,荆王爷还是歇了这个念头罢”
宇文景脸色急变一下,心知不能遂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勉强三位将军了,就此告辞!”
他转身掉头出了帅帐,不想,却被眼前的情景怔住,他带来的几个亲随都被绑缚了起来,而蜀军校尉密密匝匝的围在面前,刀戟在火光的映照下,泛着森冷的白光!
“你们……”宇文景吃了一惊。
“荆王爷,别来无恙!”一个低澈洪亮,却带着些许慵懒闲散的声音响起,听在宇文景的耳中却如雷震。
蜀军的士兵忽然从中间裂开,三人宽的距离,胜雪的白衣曳曳而出,清冷卓然,正是水溶。
那三个人已经快步跟了出来,齐声行礼:“末将李进、末将时虎、末将张城,给王爷请安,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水溶微微笑了一下:“三位辛苦了,甲胄在身,免礼罢!”
“谢王爷!”三个人笑嘻嘻的起身:“王爷,幸不辱命!”
李进笑嘻嘻的向已经是面若死灰的宇文景道:“老王爷,忘了告诉你了,两年前的川滇叛乱,我等误入敌手,幸得王爷不弃,亲自带兵救下我等,此乃救命之恩,粉身碎骨,无以为报!”
时虎接口:“所以,十天前,王爷独身至营中,见了我等,当时我们正奉旨东进,反正他也不得人心,便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杀了姓池的,助王爷一臂之力!”
“之后他给你传的信,都是我代笔的,怎么样,写的可像么!”一脸书生气的张城道。
水溶微微一笑:“好了你们,别顾着说自己的,且听听老王爷有什么吩咐的!”
宇文景咬牙切齿的望着水溶:“水溶,你好歹毒的心机。”
水溶反倒是笑:“承蒙夸奖,晚辈不敢当,若说歹毒老王爷当之无愧,先是佯助宇文祯,替他夺了天下,稳住位置,却又挟制太上皇,扶植弱帝,到时候挟天子以令诸侯,大权独揽,这番步步算计,不可谓不精,晚辈不过得一二皮毛而已。若非老王爷如此精于设局,晚辈焉能想到这将计就计之法!”
宇文景想到自己这一局本以为严丝合缝,可不但被水溶计中设计给一一破掉,又被他逼陷这般绝境,当真是求生无路,本就是年纪大的人,接连打击已经绝望,哪堪被水溶几句话这一激,怒极攻心,顿时捂住胸口,倒退了两步,一口气便接续不上来,便狂喷出血来,身子摇摇向后摔倒,眼皮一翻,再不动了。
一地鲜血斑驳。
张城诧异的近前,蹲下,试了试鼻息吃了一惊:“王爷,他死了!”
这一下,就是水溶也微微一怔,有些难以置信。
“瓜娃子!”时虎操着浓重的川音道:“古有诸葛气死周瑜,今有北静王活活气死荆老王爷,有趣,有趣!”
“王爷,下面咱们做什么!”李进道:“前次咱哥几个那般求王爷将咱拨到北军之中效力,王爷不肯,说要咱们等待时机,现在,这时机该到了吧。”
时虎勾着张城的背,二人连连附合。
水溶微微一笑:“放心吧,这次,本王自然有用你们的地方--李进,这里的一切暂且先交给你,本王,还要赶回荆州城去!”
“请王爷放心!”
正在这时,一道流光升上半空,照彻了夜空。而此时荆州城里,魏子谦接到讯号,立刻率军一通猛攻。这个时候的荆州西城已经是群龙无首,一盘散沙,小诸葛根本不费吹灰之力,便令对方丢盔弃甲,立时降了的竟然有一多半,待水溶回到荆州时,整个荆州已经在北军的掌控之中。
“王爷,那宇文祐仍然不见踪影!”这件事,令魏子谦心头有些不安。
水溶思忖片刻,嘴角牵动了一下,却问了一句全然不相干的话:“吴王何时能到?”
魏子谦道:“才收到展昶的消息,应该是今夜!”
水溶微微一笑:“也罢,总是皇室的恩怨,该让他们自己解决去!子谦,出个告示,安民!把几个文官给本王请来,本王要见一见。”
“是,王爷!”
此时,隆安帝已经收到了乱定的消息,心下长舒了口气,便准备回房歇息,可没想到一道黑影从屋檐之上倏然落下,他忙转身,警惕的道:“谁!”
一把剑已经抵在了他的胸口,面前的人,黑巾蒙面,可是隆安帝还是一眼看出了他是谁:“是你!你要杀朕!”
“呵呵!”宇文祐猛然将面巾摘下:“无论如何,是你杀了我娘,我娘是因你而死!如今我也不必再顾忌什么,这笔账,必是要你血债血偿。”
侍卫也自暗处现身,这些人都是水溶留下的高手,要拿下一个宇文祐实在不成问题,只是这时候却有些投鼠忌器。
“你为了杀朕,连自己的命也不顾了!”隆安帝甚至笑了一下。
“能为娘报仇,和你同归于尽,又有何妨!”
惊风吹落星如雨 第二十六章 会师荆州
“能为娘报仇,和你同归于尽,又何妨!”那张白净尚可算清秀的面容因怨恨而变得狰狞。
而此刻的隆安帝到是十分的平静,仿佛那剑锋对准的不是自己,他的眸中竟有淡淡的悯然:“你这么恨朕?”
宇文祐咬牙道:“是你杀了我娘!”
是你杀了我娘,既然,你不是我的父亲,我就要杀了你报仇。
这个孩子的想法简单且直白的令人心惊。
“呵呵。”隆安帝反倒是笑了,他轻轻的凑近两步,令那薄刃几乎就抵在了他的胸口:“反正我老头子已经活到这个岁数了,这大周江山后继有人,我还有什么可担心的,死又何妨,只是若我是你,根本不会选在这个地方动手。”
越来越多的侍卫聚了过来,有人甚至在院墙上设了弩,无数冰冷的剑锋都在对准他。
“你什么意思!”宇文祐倔强的将剑顶在了隆安帝的喉头,可是目光环顾间,有了一丝微颤。
隆安帝轻轻的摇头叹道:“若我是你,我会换个容易脱身的地方动手,然后去了朕的首级去祭拜你的母亲!”
他声音平静,那语气,蓦然如回到了十年前。他的父亲也曾将他抱在膝头,讲一些他从来没有听过的道理。
只是那时候的慈爱早已不复,那时候皇帝最宠爱的七皇子也已经没有了,现在,他没有高贵的身份,被人唾弃瞧不起,他是个来历不明的--野种。
宇文祐手上颤了颤,却已经倒转了剑锋,将隆安帝转挟制在身前:“用不着你来教我。”然后,他抬起脸厉声道:“你们都给我让开,再乱动一下,我让你们都主子立刻死在你们面前!”
隆安帝闭上眼睛,轻轻地叹了口气,抬手比了个手势,那是退下的意思
于是,那些侍卫唰的一声,自两侧退开,再退开。
宇文祐缓缓的挟制着隆安帝,倒退着出了院门,沿着街巷步步退去,城头上的守军见此也不敢乱动,尽管有弓箭手,可是谁也没有那样自信的精准箭术能够一击取胜,毕竟,对方手里的人质是皇帝。
而现在的宇文祐则此刻是骑虎难下。
城外一片开阔,无可以隐蔽藏身之处,令他就像是个活靶子,守城的兵马居高临下,箭若丛林,都对准了他。
想走,走不了,而这人质,更像是个烫手的山芋,杀了还是放了,他也都只能是个死。
他本是年小,一来武艺并非十分精湛,二来不谙应对这样的场面,捉襟见肘,眸中已经隐隐的透着恐惧,只是强撑着不肯露出来:“不许过来,否则我就杀了他!”
隆安帝眼皮微垂,望一眼抵住脖颈的剑刃,微微的笑了下,并无其他的反应。
而此时,背后一阵弦响飞快的传入耳中。宇文祐猛然一惊,以为背后有暗箭,便下意识的回了下头,可并没有箭射过来,顿时惊愣,就是这一瞬的惊愣,右侧后方,又是一声弦响。
这一次,却是真正的弩箭。锐利的剑芒刺穿夜色,向他刺过来,电光火石间,宇文祐本能的用剑去搪塞,铛的一声,弩箭被挡掉落地,而这一下的疏忽,已经给了隆安帝脱身的机会,他的身子猛然侧撤开半步,离开了宇文祐的挟制,宇文祐一急之下,连忙想要再度制住他。
可是,暗夜里,软甲掠出一道冷眩的光,刺的人睁不开眼睛,宇文祐眼睛一花,已经被踢中胸口,这一击,正中膻中。
噗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宇文祐整个人都向后倒去,手中的剑也落了地。
男子稳稳落地,将身挡在隆安帝面前,玄青色的斗篷在夜风中猎猎扬起,剑眉如刻,眸若朗星,整个人高贵且霸烈,居高临下的神态,却丝毫不令人觉得张狂,仿佛他生来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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