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不可以的！”见素音不动手，我便自己开始摘，一头整齐的发被我弄得枝杈横生。素音看不过，终是过来替我卸下。
“小姐，这样，不合礼数！你且歇歇，过会儿素音再给您戴上！这个样子，要是被殿下看到了，怕是要按上大不敬的罪名！”素音犹豫着，举着凤冠，不肯放下。
我抢过凤冠，“咚”的一声掷在桌上，“素音，你不用如此紧张，今晚，他必是不会前来！与其和傻子一样坐一宿，还不如卸了这些累赘踏踏实实的睡个安稳觉！”
“为什么？”素音的小模样看着比我还要委屈，“小姐论样貌家世，哪样比别家的小姐差，怎的夜离殿下就这么不待见小姐！上次一怒之下将小姐的额头磕破，今日洞房花烛，居然还如此冷落小姐，传了出去要叫小姐如何做人！”
我笑了笑，伸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又拈起桌上的点心尝了尝，“素音，你也来尝尝，这宫里的点心就是做的比宫外好，连我这不爱甜食的人也不觉得腻！赶明儿有机会出宫也拿些给娘尝尝！”
素音跺一跺脚，气恼的收起桌上的凤冠，“小姐，您就甘心过这样的日子？连素音也是觉得气恼的很呢！”
“有什么好不甘的！”我拍掉了手上的碎屑，脱掉身上的大红嫁衣，随手往地上一扔，“自己选的路，自然是要明白如何去走，心里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的不甘！他不待见我，我更是不待见他，如此倒也算是打个平手！”
“可是，小姐……”一块凤梨酥适时的堵住了素音还要继续争辩的小嘴。
“素音，既然来了，就要学会坦然面对，整日的抱怨、不甘，只会让自己万分痛苦。”我顿了顿，狠了狠心又说道，“更会丢了性命！”
素音“啊”的一声，凤梨酥落在地上，碎成数片。
我轻松的拍了拍素音的肩，笑道，“素音，开心一点，这日子快如流水，还没等你品出滋味就已然流逝，莫辜负啊！”
门“咣”的一声被撞开，一团火红的人影已是闯进了屋内，我看了看，红艳艳的很是刺眼。心里却是一惊，浑身汗毛倒立，我到底是猜错了，他，来了！
“小……小姐！”素音哆嗦着，不知如何是好。
“滚出去！”低沉暗哑的声音裹挟着一股浓重的酒气而来，素音浑身一震，小脸突然紧绷起来，恨意勃发，死死的盯着墨夜离。
我皱了皱眉，朝着素音柔声道，“素音，你先出去吧！放心，我没事的！”
看着屋门一点点的被关上，我也捏紧了拳头，将自己的心门扣的严丝合缝！
他几步走到我的身边，大手忽然捏住我的下巴，强迫我与他对视，“你果真是与众不同，难怪大哥独独看中了你，不光自己掀了盖头，脱了嫁衣，居然还臆想我今日不会来这！”
我冷笑，挥掉他的大手，他的劲儿真大，我的下巴几乎要被他捏碎！“就算你来了这，也不是你心中所愿，只不过走个过场，惑了众人的眼而已！”
墨夜离哈哈大笑，步履不稳，一屁股坐在桌前，“如此肯定？那你倒是说与我听听！”他忽然变得无比的好心情，翘起的二郎腿一晃一晃的，无比惬意。
我努力压下心中的颤抖，故作平静的说道，“殿下和烟影的婚姻乃是殿下所求的，为了什么，您的心里比我更是清楚！”
“这么说，倒是我算计了你了？”他的脸又开始点点阴沉，“既是知道，为何还要嫁？”
我缓步走至他的对面，冷冷的看着他，“我乃一介小民，皇子求婚，岂能说不嫁就不嫁！当然，我也不是没有办法拒绝，只不过，为了躲避这场婚姻而丢掉性命，这样的赔本买卖，自然是不合算！”
“果真是心思缜密，只怕是商贾出身的三嫂也比不过你！”他哼哼怪笑。
我浑身上下激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嘴里却依旧不示弱，“三殿下对依兰姐姐一往情深，自然用不着处处为自己谋划，而我稍一分神，便会成为刀下鱼肉，任人宰割！她不是比不过我，而是压根用不上！”
“一张小嘴好是伶俐！”墨夜离一把拿起桌上的茶壶直接朝嘴里猛灌，看来没少喝酒，“过来！”
我一惊，杵在原地没动，他突然起身，隔着一张桌子，大手突然撩起我额前的刘海，温热的拇指划过我额上的伤痕，“果真是留下疤了！”语气中却丝毫没有愧疚之意。
“你不是挺会装娇卖俏的么？今日便也在我面前卖弄卖弄，看看你到底有些什么样的功夫，能让大哥为你神魂颠倒！顺便我也教教你我这宫里的规矩！”
我浑身发抖，又是一掌，打落他的手，恶狠狠道，“殿下今日倘若是来戏弄烟影，那么，目的已经达到了，请回吧！”
墨夜离看着一身里衣的我，墨色瞳仁因为酒气的熏染变得尤为朦胧魅惑，“怎的？这么容易服输，不若从前的你啊，让我颇是无趣！”
身上的哆嗦愈来愈烈，我伸手抱住自己，话不成句，“请你出去！”
“怎的，欲擒故纵是么？真真的好手段！”他笑，反而又逍遥的坐下看着我。
两人间沉默的僵持，只不过，我却是战败的那方。秋夜，寒意已然入骨，我愈发的冷，浑身上下已然凉成一块冰，却依旧咬牙坚持。在他面前，不管如何，我都不能示弱！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见他站起身来，却不是离开，反而绕过桌子，往我这边走来，眼见他步步上前，我的脚却好似生了根一般挪不得半步。
俊颜愈来愈近，就在眼前，刺鼻的酒气笼罩了我的呼吸，我朝后慢慢仰去！一只滚烫的大手抵在了我的腰背部，另一只手一把揪掉我发髻上的碧玉钗，摁紧我的后脑勺迫使我看向他。
“你想干什么？”如泰山压顶般的惧意袭来，语气早就没了适才的闲适，一如身体的紧绷。
他邪肆一笑，撤去我身上滚烫的大手，将我扶正，“你不是最喜魅惑男人，怎么，是不是嫌我不合你的心意，不如大哥一般前程似锦啊？”
我终于恢复了正常的呼吸，一手猛压着胸口，大口的喘气，“你出去！”即使心如刀割，也要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似平静。
“怎么，想赶我走？”墨夜离转过身来，开始脱身上的喜服，“今日是你我的良辰吉日，就连太后，都在等你我的好消息，我这样走了，你明日可如何交差！”
如我刚刚所做那般，他轻轻一扬，喜服在他手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异常艳丽的坠落在地，好像一只失去生命的大鸟，趴在地上动也不动！
我闭上眼，浑身如被冰水般浇透，越来越觉得无望，终于，那混杂着屈辱和痛苦的泪一滴滴落了下来，却也冰冷异常。
身体凌空一轻，再睁开眼，已是被他扔进了喜床，床上的百子被刺得我的眼生痛！我认命的闭上了眼，悔恨一丝丝浮上心头，早知今日要受这奇耻大辱，不如当日归去！
墨夜离手执一壶酒坐在床沿，就着壶灌了一大口，便一把甩了。等我反应过来，他的唇已和我的唇交缠，一口浓烈的酒顺着他的舌划入喉咙，呛得我猛烈的咳了起来。
“怎的，比起大哥，到底是谁更让你**？”墨夜离此刻邪魅的笑容在我的眼里就好比恶魔，我反手就是一个耳光。
清晰的五个掌印顿时浮现，墨夜离的脸愈发的黑，抬手之间，身上一凉，里衣已在他的大力下纷纷碎裂，“你既嫁了我，便是我的人，太后和皇上面前，你我都要一个交代，这点，想来你是比我更为明白！”
我咬牙不语，此时的屈辱我也曾考虑过，但却没想到来的这么快，双手紧紧抓住身边的薄被，如溺水之人抓住一根稻草，只求得一丝安慰。
滚热的唇顺着我的脖颈一路往下，在胸前盘桓许久，终是抬起头来，“睁开眼睛看着我！”
我一动不动。
一个耳光火辣辣的罩在我的脸上，我不得不睁开的双眼，怒目而视。
“卓烟影！”墨夜离的眼中一片清明，没有一丝一毫的□，“从今往后，没有我的同意，这栖棠宫你不得迈出半步！如若有违，我必重罚！”
话毕，墨夜离不知从哪摸出一把匕首，撩起胳膊就是一道，又迅捷的拿起床头的白布一摁。我吓的闭上眼睛，下一刻，身上一轻，再睁开眼，帐内已是空空如也，殿门大开，秋风瑟瑟，扫起片片落叶，我呆立在帐中，说不清是失落还是庆幸。
第二日一早，听得素音在殿外徘徊的脚步，我半撑起身，唤道，“素音，进来吧！”
殿门大开，跟在素音身后的，一应的宫女迤逦而入，为首一个女官模样的，手托着一个空空的红木托盘，几步便到了床前，“娘娘吉祥！”
“起来吧！”我挥了挥手，“你们都下去吧，留素音一个人便好！”
“是！”无比的恭敬，夹杂着些许不屑，顺势捡起了昨日墨夜离捂伤口的那块白绢放入盘内，躬身退下！其余的宫女各自放下手中的物件，又抬进来一个注满温水的大木桶，才悄然退出。
“小姐！”殿门一合上，素音便扑了过来，用手抚着我下巴和脖颈上的淤青，眼泪在眼眶中翻滚，“殿下昨日可有为难与你！”
我浅笑着摇头，示意她扶我起身。
素音帮我褪尽衣衫，又扶我进入浴桶，猛然触见我胳膊上的守宫砂，登时呆立，“小姐！昨晚……”
我作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将身体慢慢的没入热水之中，温热的水拂过我的每一个毛孔，我惬意的轻叹，招手让素音附耳过来。
“今日之事，必烂在腹中，如若传出，深宫之中，你我只怕要被人食得连骨渣都不剩！”雾气袅袅的升起，朦胧了我和素音的面目。
携手归宁
“素音，今儿是进宫第几天了？”我无聊的掰着手指头，坐在梳妆台前，素音手中的梳子正一遍遍的梳过我的长发，看着镜中那憔悴苍白的脸庞，终是别过了脸去。
自洞房那夜，我便从未在栖棠宫见过墨夜离，只听素音说是歇在了偏殿的书房，每日里早出晚归，连膳都不在宫里用。不过这样倒也好，省的日日冷眼相对，别扭的很！
“主子，第三天了！”打从大婚后，素音对我就改了称呼，却不愿随着宫女们叫我娘娘，只称主子，我倒也无所谓，就随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