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四分半钟,好长啊……
“别问了,反正就是这么回事,到局子里我慢慢告诉你。别以为这世上就你会骗人。”是费仁的声音。原来他也在。
“你刚才的话我们已经全程录了音,还拍摄了录像。”说话的人换成了邱懿南,“你亲口承认谋杀高立行,以及连同方槐实施纵火案,谋杀一名流浪汉,还有刚才谋杀端木瞬未遂……这些,铁证如山。汪彤儿小姐,不要想着寻死,而是想想将来怎么改造吧。”
“为什么?……为什么?……”汪彤儿还在喃喃自语。
端木瞬也很想知道为什么?什么叫“谋杀未遂”?难道自己没有死?
费仁又说:“走吧,别杵在这儿了,还有好多话要问你呢。对了,顺便告诉你一声,在医院后门口等你的方槐,已经被我们控制了。你们父女俩很快就能在法庭上见面。”
纷乱的脚步声开始渐渐向门边移动,一点一点消失在可以听到的范围之外。
片刻,忽然又听到费仁的声音,说:“好了,你就不要跟去了,乖乖留在这里陪瞬瞬。医生说他的药效很快就会过去。”
然后是邱懿南:“有什么进展我们会及时跟你联系,成律师也已经跟进了,不会让汪小姐受苦的。现在更需要你的人不是她。”
接着又是费仁:“记得上次我跟你说过的话,别再学忍者神龟了,你又没有壳……实在拉不下脸,就先上了再说。反正他现在没有反抗能力,神智还清醒得很……哎哟!”
不知道费仁是被打了还是被踩了,只听他发出“嘶嘶”的抽气声,然后就没了声音。
很快,病房里重新恢复了宁静。人好像都走光了,跟他们出现的时候一样迅速而安静。
端木瞬现在终于知道,原来自己并没有死,也不会死。这一切都是一场骗局,为的是引汪彤儿落网,引她吐露真相。
这让他既欣慰又难过。欣慰的是,自己终于可以帮到汪濯沸,终于可以为整件事做出一些有益的帮助。难过的是,这么大的计划,竟没有人通知自己,以至于他从头到尾都蒙在鼓里,做了一次彻彻底底的不明真相大龙套。
他忽然开始犹豫,如果这会儿药效真如费仁所说般过去,他是应该扑到汪濯沸怀里大哭一场,还是跳起来揍他一顿?
好像这两件事他好像都做不到,所以他只能摊手摊脚地躺得像块煤炉上的大煎饼。
汪濯沸在刚才汪彤儿坐的圆凳上坐下,在被子下面找到端木瞬的手,握住。
他的手很大,很暖,让端木瞬无比的安心。
“小瞬……你醒着,是吗?”
端木瞬没有回答。
“大夫说给你注射的是肌肉松弛剂,不给你上镇静剂是怕影响你的大脑……这几天,你受苦了……”
端木瞬还是没有回答。
“你这么聪明,一定已经知道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是我不好,如果我一开始就发现彤儿的秘密,就不会让你经历那么多事……小瞬,对不起……”
端木瞬依旧没有回答。
“你愿意原谅我吗?小瞬。”
端木瞬一如既往的没有回答。
“不管你是不是会原谅我,小瞬,我也必须让你知道,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没事,希望你健康、快乐。我……”
汪濯沸深吸了一口气。
“我爱你,小瞬。”
端木瞬从头到脚抖了一下,这次是真抖,连他自己也可以感觉出来。病床甚至因此发出细小而轻微的“嘎”的一声。
他听到了什么?!
说不出话,还是说不出话。
这该死的药,什么时候才能失效?
“不论你将来是会恨我,讨厌我,还是不想再见到我,我都想说,小瞬,我爱你,是真的……”
端木瞬听到汪濯沸站起来的声音,衣料轻轻的摩挲声,沙沙在耳边作响。然后,有温润的气息慢慢靠近自己……很近……越来越近……最后在距离自己的脸还有几公分的地方停住。
被子下面,纤长的手指微微蜷曲,抓紧了床单。
汪濯沸在端木瞬的唇上轻轻印上一个吻。
抬起头来的时候,只看到那双紧闭了几天的双眼正睁大着,直直地注视着自己。
清亮、坦率,充满了坚定和勇往直前的眼睛,叫汪濯沸沉醉了一千万次的眼睛。
“小瞬……你醒了?”汪濯沸又惊又喜,忽然之间有点脸红。
“嗯……”喉咙还是堵得难受,很涩,发不出声音,端木瞬艰难地应了一声。
“小瞬……这个……你……我……”汪濯沸站直了身子,手脚不知道往哪里放。
他一反常态的慌乱反倒让端木瞬乱糟糟的心宁静下来。他努力移动了一下胳臂,找到汪濯沸的手,轻轻握住。
汪濯沸一怔。
端木瞬使不上劲,只好轻轻捏了一下汪濯沸的手。
汪濯沸的眼角有些湿:“小瞬,你会恨我吗?”
说不出话,端木瞬只好慢慢摇了一下头。
“那你……”
端木瞬又捏了一下他的手,这次很用力,握紧了就不再放开。
掌心传来的温度泄漏了彼此的心语,汪濯沸已经知道端木瞬想说什么了。
他低头看着病床上面色苍白的端木瞬。
二十四岁、留着乱糟糟留海的端木瞬笑得灿烂,恍惚间看到十八岁的少年。
、番外·Memories
作者有话要说:小夜同学,本文的另一个妈,华丽登场。↖(^ω^)↗
一、
汪濯沸已经记不清自己第一次见到端木瞬是什么时候;但他知道瞬当时还没满周岁。
他记得那天下午端木叔叔回家了又来;有点兴奋又有点不好意思地把一个漂亮的小娃娃放在自己面前,说这孩子叫瞬;长大了希望能让他跟着少爷。当年的端木瞬究竟是何许模样,说实话汪濯沸完全想不起来;不过他的确是又惊又喜地叫道,哇;好可爱的小妹妹。这句话才刚出口,就见本来缩在端木叔叔怀里好奇地四处张望的小娃娃忽然盯住了自己;然后在自己反应过来之前,忽地就一巴掌冲自己脸上甩来。
不满周岁的小孩其实也没多大力气,但是汪濯沸当年人也小;再加上正被打中鼻梁;一下就懵了。回过神来的时候他才觉得鼻子巨痛,有什么热热的东西在往下淌,伸手一摸,原来是鼻血。偏偏他还得忍住泪水,和父亲一起劝住怒急攻心要教训儿子的端木叔叔,接下来又得帮忙哄住那个明明打了人却哭得很无辜很尽兴的小肇事者。
那是汪濯沸生平得到的第一个教训,他从此知道绝对不能把漂亮的小瞬当作女生来看待,尽管当年瞬压根不会说话,也听不懂,但由此可见对这件事的排斥是他的本能。他也知道了人的内在和外表是可以截然相反的,看人绝对不能只看脸。更重要的是,他从此认识了瞬,这个外表有多可爱,性格就有多暴力的纯粹小孩,一个透明的麻烦。在接下来的岁月里,他不知道为这个麻烦操了多少心,但是由于当年的经历,汪濯沸早学会了把一切看得理所当然。
二、
端木瞬从记事开始就习惯了汪濯沸这个存在。有的时候他甚至觉得搞不好是一生下来最先看到的就是他,或者自己干脆就是他生的,当然瞬自己也知道这不可能。真要说生命中关于汪濯沸最早的记忆,他就会连带想起汪家庭院里那个小小的喷泉。
那时的自己是几岁,他完全不知道,只记得当时是夏天,所以会被准许和阿濯一起去玩水。当时的喷泉里养着金鱼,自己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把鱼从水里抓起来,再换个角度用力扔下去。而阿濯虽然每次都说是和瞬一起玩,但其实是不动手的,他所做的只是陪着瞬,按住他以免他掉下水去,或者在瞬不小心失手把金鱼扔到喷泉外的时候跑去把那可怜的家伙捡回来交给瞬再扔。即使如此,两个小孩总能玩得不亦乐乎。
庭院里的喷泉深不到哪儿去,可是毕竟瞬当年个子矮,真要掉下去也挺够戗的。有那么一次,因为抓鱼的手伸得太长,阿濯又按得不够紧,端木瞬就扑嗵一下载进去了。这是他生平第一次溺水,鼻腔里麻麻辣辣地喘不过气来,然后就失去意识了。
醒来的时候他看到很多脸围在自己周围,然后阿濯的脸离自己最近,头发和衣服湿得一蹋糊涂,焦急地和自己说着什么。接下来的记忆就又是空白,他依稀记得一只小手一下下地拍抚着自己的背,手心的热量透过湿衣服传来,那温暖令人格外眷恋。
后来那口喷泉被填掉了,说是风水不好,但端木瞬总觉得那是自己的责任,是当年的事故引起的。他始终没搞清楚那些鱼去了哪里,不知何时起他一看到宠物店的金鱼就有莫名的罪恶感。至于那只小手,那是世界上少数几个能令他感到怅然的记忆之一。但即使是他,也明白有些东西时过境迁就不必再去追寻,就象当年那个抓着人家哭得稀里哗啦的自己一样。
三、
从小到大汪彤儿的生活里充满了汪濯沸和端木瞬的身影。对她而言,有哥哥和瞬哥哥在身边,这个世界就完整了。不过她回忆过去的时候总忍不住想起那年冬天喝酒的事情。那是端木瞬第一次喝醉的光荣历史。
事情发生在她六岁那年过新年的时候,大人们和端木家美丽的姐姐们一起在厅里吃喝谈笑,他们三个年纪最小的偷偷跑出来。哥哥手里还端了一个杯子,杯中盛满甜甜的米酒。之前瞬哥哥一直吵着要喝,大人又不肯多给,所以哥哥才会在瞬哥哥的强硬要求下偷斟了一杯出来。
当时汪濯沸已经是个少年,平时偶尔会陪父亲喝上那么点,所以对酒这种东西就没有多在乎了。但瞬还小,不会喝又非要逞英雄,刚呡了两口就开始脸红。偏偏他犟起来谁也劝不了,连阿濯也一样。满满的一杯酒,没多久便见了底,原本赌气一言不发的瞬话也慢慢多了起来,可渐渐地,谁也听不懂了。
于是小小的汪彤儿第一次见识到什么叫发酒疯——原本最讨厌唱歌跳舞的瞬哥哥,站在冬天的院子里,手舞足蹈地从“小小姑娘,清早起床”表演到“我去炸学校,校长不知道”。一向拉着她的手、大人一般走在前面的哥哥,当时捂着肚子蹲在地上,笑得气都接不上。然后瞬哥哥就这样脸朝下往地上倒去,怎么叫都叫不醒,而她急得大哭,最后把大人都引了过来。
那之后瞬哥哥还是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