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妹的人手不够!让这样的人做医生真的大丈夫吗?
扭头看向西门瑞,哎哟乖乖,仔细一瞧,那厮现在整个人气质都变了:刀削般的脸孔上,浓密的眉下眼眸漆黑如墨,高挺的鼻梁衬得五官立体而深邃,一抹薄唇微微带点厚度,看似凉薄而不失性感,与弧度温润的下颌一道,组成了一张带点Sexy的古典帅颜。
当然,这些,还不是最重要的。毕竟在整容技术极度发达的今天,帅锅神马的,电视机里一抓一大把,观众盆友们早就审美疲劳了。
关键是,关键是这人的头发!特么这么长这么亮这么黑这么真的一头秀发啊啊啊!!!被他这么随意地披在肩上有一种慵懒的美啊有木有!!!相比之下于妈宫斗剧里那些假辫子真是弱爆了有!木!有!
唔……老子虽然也很帅,但跟这人一比,简直俗人一个。
摸摸鼻子,顶着人比人气死人的巨大鸭梨,沈浪挺身上前慰问:“那个,西门啊,恭喜你出院啊。话说,你想起以前的事儿了吗?”
——听到这里,相信大家已经悟了。是的,虽然我们的西门同学从来没有看过什么棒子剧啊、台湾偶像剧啊、大陆狗血剧啊神马的,但是架不住人家聪明啊。你以为他在床上躺了整整一个月是在混吃等死吗?No no no no~经过头一个礼拜的耳濡目染后,他已经基本确定了自己现□处的时代,早已脱离了原先的认知。再加上换了普通病房后,角落里那台“里头有人在动”的机器(现在他知道了那叫电视机)彻底颠覆了他的三观。于是短短一月之间,一个来自几百年前的古人,已经知道了诸如“新闻联播”、“神州X号”、“美帝国主义”、“裸婚”、“蜗居”、“芙蓉姐姐”等二十一世纪新新概念。
刚开始知道大明帝国早已覆灭的史实时,西门瑞很是低落了一阵子。毕竟“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纲纪伦常,在他牙牙学语时起,就一直坚定不移地贯穿始终。平日里哪怕有背离此道的任何念头,都会被自己吓出一身冷汗。
然则……西门家一门忠烈,世代侍奉明君从无二心,如今却为了区区一块破玉,便在权力倾轧中落得如此下场!让西门瑞如何不恨、如何继续对大明忠贞不二啊!
每当午夜梦回,总会见到父母兄弟的身影,不知是他们的在天英灵对自己有所嘱托,还是自己思念太深。明明梦中与他们说了很多很多的话,醒来后却一个字都不记得,只余满心的惆怅、无言的寂寞。
那日父亲将玉璧交给他,实则是他第一次见到那东西。在此之前,从没有人告诉过他这件事。父亲说,那玉没有名字,来历作用一概不知,是他一个故人交予他的。
那个故人是谁,为何要如此隐秘托付,父亲都不肯说,只让他好好保存,对任何人都不要提起。如逢家中有变,便立即带它离开,走得越远越好,永远不要回京城。
当时明明向父亲下了重诺,绝不能透露一点风声。只除了……只除了那人。那个极力想要忘却,却如燎原野火,燃尽他最后理智的人。
犹记那年阳春时节,槐花正盛,与她初遇,他十岁,她九岁。在双方大人的牵引下,各自好奇地彼此张望打量。那时他想的是:这女孩的蓝裙子真好看,像母亲耳垂上的玛瑙坠子。
“瑞哥哥,叔父说,玉娥将来是要嫁给你的。”再明媚的春光,也无法与眼前少女出水芙蓉般的容颜媲美,碧蓝色的罗裙仿佛从天边袭来,再绵延到无穷无尽的情怀中去了。
“嗯……大概吧,对了,你为什么总是只穿蓝色?”
少女颔首,露出一段白皙的颈项,反射出动人心魄的光,一抹粉红悄悄爬上耳际。
“因为、因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说……玉娥穿蓝色很好看。”
他们说,她为了保住李家,向严嵩检举了西门家藏玉之事。
他们说,诬陷父亲与宫变宫女有染,也是她的证词起到了最大的作用。
他们说,她叔父早已与严嵩勾结,欲置西门家于万劫不复之地。
他们说……他们说什么都已经不再重要,隔了这几百年的时光,再深的恩怨、再丑陋的真相,一如镜中花水中月,虚幻得羽毛一般,无足轻重了。
真的……无足轻重了吗?
西门瑞就是这样,带着一身复杂的情感,像一块海绵一样,默默在这奇异的未来世界吸取着一切养分。这中间,也包括沈放。
自打那天沈放拍着西门瑞的肩膀保证“准保给他办成咯”起,他就一反从前漠不关心的状态(当然是西门瑞昏迷的时候),日日早上带了各种清淡早餐来,晚上又回大杂院煲了补汤特地送来,有时还会陪夜。弄得西门瑞又是感激,又是奇怪:都说君子远庖厨,这沈兄怎么就如此拉得□段,为他这萍水相逢之人劳心劳力至此?
西门瑞将门之后,从小过的是锦衣玉食、奴仆成群的日子,自然不懂普通老百姓的生活哲学。
老百姓沈放想的却是:那把剑倒的确卖出了个好价钱,付了倒霉鬼的医药费、修了屋顶、买了床,还剩下不少,于是被他二话不说拿去填了债。咱既然现在好吃的好喝的供着他,到时候冤大头也不好意思再算总账,那钱,自然就不用追究了吧~
沈放这厢小算盘拨得哗啦哗啦响,对待西门瑞更是如春天般的温暖。因此那时西门瑞的嗓子终于好了,能够开口说出自己名字时,他二话不说揽过对方肩膀,一口套磁话说得连珠带炮气儿都不带喘的:“西门瑞?好好好,这名字好啊!(仰天大笑三声)老子从来没有个复姓的盆友啊!你说你当时要是砸偏了一点点,今儿个躺在这里的就是我啊!从这个意义上来讲,咱们简直是共患难、同生死的猿粪了呀!”
西门小可怜普通话不好,被喷得毫无招架之力,只能受气小媳妇儿似的直答应:“是是是,您说的都是真理。”(此时他已经基本掌握了现代人的说话方式,尤其是第三人称代词,这在古代是非常讲究的,像“阁下”、“兄台”、“足下”等等,但在现代语言中,“你”、“我”、“您”、“他她”,几乎就能涵盖一切了。)
真理帝见他这么配合,心满意足地笑了:“那以后,我就叫你西门吧,亲近。对了你几几年生的啊?看着比我小点。”
西门瑞心里飞快的换算了一下,答:“一九九三年。”
沈放笑了:“从没听人说自己年份说得这么全的,看来你的脑子真是没好利索……我九二年的,刚好比你大一岁,以后就叫我沈哥吧。”
西门瑞出师不利,被狠狠噎了一句,心下小小捏了把冷汗,决定日后更加小心谨慎。至于称呼问题,古人向来讲究年龄,哪怕只差一岁,在礼仪上也有很多规矩。加上他又感激沈放的救命之恩,心中甚是恭敬,所以这声“沈哥”他喊得毫无鸭梨。这谦逊的态度落在沈放眼里,自然更添好感度,沈放不禁想了:这孩子挺懂礼貌,应该家世也不错。
“那你家呢?你消失这么久家人不担心吗?”
西门瑞早料到这些问题,于是亮出准备已久的说辞:“不记得了。”
“……啥?!”
“不记得了,除了名字和年龄。”
、内功
惠宁街道早市上,卖馄饨的老卢擦着桌子,一边向旁边卖煎饺的小魏八卦:“听说了吗,就林阿姨家那小放儿,一个月前房顶上落了个大活人,救护车来那天我去看了,喝!浑身上下没一处好地方!”
“林达跟我说了,那小子,”指指脑瓜:“这儿撞出问题了,记不得事儿,就是电视剧里常演的那个,失忆!沈哥没办法,只能往家领了。”
老卢听了,不住摇头,唏嘘不已:“你说小放儿都自身难保了,还管这闲事,真是……”
其实沈放又何尝想管闲事。可当时手贱卖了西门瑞的剑,余下的钱都拿去还了渣爹的债,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于是乎……
西门瑞望着大杂院古旧的大门,砖石垒成的墙壁上贴着褪了色的春联,一位中年妇女站在门口,正好奇地打量着自己。
中年妇女看上去大约四十出头,生得浓眉大眼,皮肤状态不错,一头大波浪如瀑布般披散下来,虽然高腰玫红连衣裙包裹下的身材微微有些走样,却隐约能看得出当年的风采。
非礼勿视,男女有别,西门瑞心中默念。继而双手作揖,弯腰一拜:“想必您就是林阿姨了,初次造访,却两手空空,还请见谅。”
“……”林阿姨充满热情的招呼还未宣之于口,就被他一句话冻结在了喉咙里。
“噗、哈哈哈哈哈!”沈放在后面笑弯了腰,捧着肚子几乎要满地打滚了。
这人、这人太特么搞笑了灭哈哈哈哈哈~真把自己当古人了!
方才沈放故意不说话,就是想听听西门瑞如何应对。果然不负众望啊不负众望~
一个月的相处下来,沈放早已习惯了西门瑞时不时爆出的惊人之言。一开始,好笑之余也有些担心,害怕是脑子的问题。拜托王医生做过脑部CT后,结论是一切正常。
放心之后,只当他最后受伤时仍在Cos古人,所以频道还没有转回来罢了。
沈放笑完,一手撇去眼角笑出的眼泪,一手半推着西门瑞往屋里走,嘴上活跃着有些僵硬的气氛:“行了行了,你真当林阿姨在乎你那点破玩意儿?赶紧的去我房间里洗洗手,一桌好菜呢别馊了~”
林阿姨一拍沈浪肩膀,佯作怒意骂道:“打你个小没正行的,就知道欺负病人!”转头笑盈盈地捉起西门瑞的手,慈母一般捂了捂,放软了音调:“小瑞是吧,我都听小放儿说了,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哎哟,怎么好端端的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呢,你家里人该多着急呀……总之,你就安心在这里住下,暂时先跟小放儿挤挤,好吧?”
西门瑞心中一片柔软,恍惚间忆起母亲最后的容颜,与眼前这位初次见面,就将一腔温情洒向自己的陌生女性,不知不觉竟重叠在了一处。千言万语像堵在胸口,一时不吐不快。半晌,还是坚持了少说少错、惜字如金的原则:“……好。”
晚餐很丰盛,虽然没有大鱼大肉,但胜在口感与搭配,看得出林阿姨费了不少心思。餐桌边围坐的食客共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