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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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袖们- 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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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在失修的村舍里过夜。
  苏加诺感人的、超凡的魅力,不仅吸引着印度尼西亚人,而且也吸引着美国人。1956年,他到美国进行国事访问时,由我陪同他。作为欢迎仪式的一部分,我们到首都市政厅的特区大楼去,苏加诺就在那里接受这座城市的钥匙,他穿着一身卡其制服,戴一顶穆斯林的无沿便帽,还拿着一根镶嵌着象牙的轻便手杖,彬彬有礼,心情很愉快,装出一副精神抖擞的样子。突然,使我们的安全分队毛骨惊然、但使群众兴高采烈的情况出现了:他挤过了警戒线,与男人们握手,和孩子们活跃地交谈,还亲吻妇女们,使她们中的大多数人高兴得尖叫起来。
  在政治上自我放任的同时,苏加诺在肉体上也是纵欲的。
  最近,我向突尼斯的哈比卜·布尔吉巴总统提及苏加诺。布尔吉巴本人也是同时代的一位革命领袖,而且是一位国家的建设者。当我说到苏加诺是一位伟大的革命领导人时,他皱着眉、摇了摇头,说:不。首先,他坚持说苏加诺是由日本人扶上台的。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他曾与日本人相勾结,以此作为把荷兰人赶出印度尼西亚的一种手段。接着,布尔吉巴又补充提出了另一条反对我的看法的理由,说:“我记得很清楚,当苏加诺来到突尼斯时,我们本来有许多重要的事情要讨论,而他要我办的第一件事情,却是要我给他找‘一个女人’。”
  苏加诺至少结过六次婚。在他掌权的整个时期里,他的性能力和性欲是无数传说和故事的话题。我在1953年出访之前,接到国务院给我的情况简介,其中强调了他的性格的这一方面,而且指出,他喜欢人们在这方面奉承他。很明显,性和革命使他那种要别人敬慕他、并为他作出牺牲的需求得到了满足。不幸的是,一位称职的发展中国家的领导人所需要的品格,恰恰是与他这种品质相反的。对苏加诺来说,至高无上的东西,应该是人民大量而迫切的需求,而不是他自己的需求。
  然而,他却把政府当作在政治上和肉体上炫耀男子气概的场所。荷兰殖民主义曾使他个人蒙羞受辱,对他的男子气概是一种挑战。苏加诺在执政的二十年中,以毫无约束的私生活和向荷属新几内亚进行大叫大嚷的威胁来显示他的这种气概。这些狂热最后终于把他本人吞噬了。
  苏加诺和恩克鲁玛的事例,同时证明了一条关于领导问题的可叹的真理:那些最善于在感情上接近人民的人,其纲领往往却是最糟糕的。
  蛊惑人心的行为还是起作用的。由于这样的人缺少责任感,所以他们可以信口开河,选择那些最具有感染力的词语,以便触动听众的感官最基本的机能。恐惧和憎恨是强大的力量。蛊惑民心的政客可以把这些力量利用起来;希望也是一种强大的力量。因此,蛊惑民心的政客又善于抛出虚假的希望,诱骗那些非常愿意相信这种希望的人们,使他们把对于未来的希望寄托在空想之上。
  苏加诺有一个纲领——从殖民统治下取得自由。他围绕这个纲领来塑造自己的形象。除此之外,他的统治对印度尼西亚人民来说就只是意味着一场灾难了。但是,他依然把他们掌握在自己手中。究其原因,一是由于“曼达加”的口号具有激动人心的力量;二是由于他本人具有一种生机勃勃的吸引力和演说家的气质,三是由于他喜欢吹嘘的作法对那些崇拜英雄的人来说是很容易受到感染的。
  在殖民主义结束之时,新兴国家中那么多新的领导人基本上都是蛊惑民心的政客,这可能不是偶然的巧合。摆脱殖民统治是一种单打一的运动。它为蛊惑民心的宣传提供了合适的场所;蛊惑民心的宣传,又特别适用于这种运动。它要求相当大的、激起人们感情的力量。实际上,它又把一个国家变成了全民皆兵的国度,至少是造成一种可能出现全民皆兵局面的威胁。它丝毫不需要审慎的、错综复杂的均衡。而这种均衡正是民主政治取得成功的基本因素。这种运动只要求把人民扭成一股足以威胁宗主国的力量,使它觉得继续保持控制将是危险而枉费心机的,这就行了。
  印度的贾瓦哈尔·尼赫鲁与恩克鲁玛和苏加诺不同,他既是一位有感人的、超凡魅力的革命领导人,又是一位国家的建设者。然而,他与他们——特别是与苏加诺一样,也有一个致命的缺点。尼赫鲁纠缠于克什米尔问题,与苏加诺纠缠于西伊里安问题如出一辙。他对印度的需要的关切,与他对自己在第三世界政治舞台上所起作用的关切相比,如果说不是黯然失色的话,起码也是相形见绌的。
  尼赫鲁才华横溢而傲慢,是一个具有贵族派头、脾气急躁和极端自负的人。他热沈地献身于印度和独立、统一的理想。
  对印度来说,不幸的是,他象当时许多知识分子一样,越来越为社会主义理论所吸引,他和他的女儿决意在地大物博的印度强行推行这种理论,使印度为此付出了巨大的代价。这个国家具有几百年反抗外来势力的传统,数百万人仅能勉强糊口。
  1889年,尼赫鲁生于阿拉哈巴德——它现在是巴基斯坦的一部分。他的父亲是克什米尔一个有钱的婆罗门,而且是印度最杰出的律师之一。尼赫鲁与克什米尔这种祖传的联系,很可能是他后来那么热衷于克什米尔问题的一个原因,他决意把克什米尔变成印度的一部分,拼命反对让克什米尔人民自己决定自已的问题。几乎可以肯定,这种自决权有利于巴基斯坦而不利于印度。
  尼赫鲁本人在哈罗公学和剑桥大学受过英国的绅士教育,并于1912年被接纳参加英国律师界。回到印度后,他当了一个时期的律师。但是,1919年英国在阿木里查对印度军队的大屠杀使他极为愤怒,从那时起,他就献身于印度的独立事业了。
  他是圣雄甘地的信徒。然而,他在政治上倾向于甘地的左翼,而且不象甘地那样信奉非暴力主义。他向别人鼓吹非暴力;但当使用武力符合他本人或印度的目的时,他又不怕使用武力。
  尼赫鲁似乎是一个不知疲倦的竞选者。1937年大选之前,他作为国大党执行委员会主席进行竞选,在二十二个月中,行程达十一万英里,一周之内作了一百五十次演讲。
  三十年代期间,尼赫鲁因为参与抵抗活动而一再受到监禁。第二次大战中,他反对援助大不列颠——除非英国立即让印度独立——因此被再次投入监狱。他在狱中写下了他最好的著作,包括他的自传,以及以给他女儿的书信的形式写成的世界史。战争结束时,他参加了分割次大陆和使印度及巴基斯坦成为独立国家的谈判。1947年,他成为印度第一任总理,并一直担任该职到1964年他逝世时为止。
  尼赫鲁中等身材,大约五英尺十英寸高。他五官端正,育着一个鹰钩鼻和一双暗棕色的、善于表达感情的眼睛。他还具有一种贵族式的风度。他的英语,无论是书面的还是口语,也都是无可挑剔的、严谨的。他可能也是一位给人以深刻印象的、具有超凡魅力的演说家。尽管我从来没有机会听过他向群众讲话,但他那种使人数众多的听众入迷的能力,也是具有传奇色彩的。据说,他有一次使一百万人都听得入了迷。只要他到场,数以十万计的群众哪怕听不到他的讲话,也都会被他吸引住,在我见到的世界领导人中,尼赫鲁肯定居于最有才华者之列。他可能也是傲慢的、不易相处和自以为是得使人难以忍受的人。他还具有一种明显的、他本人也不予掩饰的优越感。
  尼赫鲁也面临过一些会使小人物犹豫动摇的挑战。
  1979年,我在墨西哥的柯奈瓦加最后一次见到伊朗国王时,他议论起尼赫鲁和印度其他领导人所面临的一些问题。他把印度和中国作了对比,说:“中国是一个民族。他们可能讲不同的方言,但他们的书面语言是通用的。不管他们住在国内还是国外,都有着一种共同的社会感。这把他们紧密地联合在一起了。在政治问题上,他们相互之间可能也有尖锐的歧见,但是归根结底,他们都认为自己是中国人,并为他们的中国传统而感到骄傲。”他又说:“印度却是一个种族、宗教和语言的大杂烩,没有一种基本的印度语言。印度人在议会中唯一能够相通的语言是英语。”
  他指出:印度次大陆的人民信奉六大宗教,讲十五种使用范围较广的语言和数千种次要的语言和方言;印度的历史又是如此错综复杂,以致无法计算它有多少种族和少数民族。他说,在英国人把印度捏合在一起,使它置于英国的殖民统治之下以前,印度一直不是一个国家。他认为,印度是一个人口太多、资源太少的国家;相比之下,中国尽管人口众多,但具有丰富的资源和为本身提供吃穿的潜力。
  伊朗国王的论点是:印度几乎无法管理自己;谁要是能够成功地把印度一直捏在一起,这个人必定是政治上的天才。尼赫鲁做到了这一点。值得赞扬的是,印度尽管面临着巨大的经济、社会问题和随之而来的、把印度诱向独裁统治的趋势,但尼赫鲁坚持印度应该保留和发展民主制度。
  1953年,我在印度见到了尼赫鲁。在此之前,有些人告诉我说,他是反美的;有些人则说,他是反英的;还有一些人告诉我道,他只是反对白人。这些指责可能都有一点道理。但根据我自己和他谈话得到的印象,我同意已故的保罗·霍夫曼的看法。他对我说过:尼赫鲁只不过是深切地热爱印度罢了。
  尽管尼赫鲁的不少年月是在反对英国统治的斗争中度过的,而且他在英国监狱中也被关押得衰弱不堪,但他仍然十分欣赏英国诗歌,有时还去英国度假。他突出自己,以第三世界的发言人和“不结盟运动”的缔造者自居。但他也处处显示出要人们认真地把印度看成一个大国的态度。这位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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