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流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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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流光-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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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唇枪舌剑,毫不相让,面上皆是神采飞扬。唯一不同的是聂萦离额角上有些红瘀,看起来甚是怪异。左冰言道:“你这伤是如何来?我听说镇武侯府上救了一个神秘人,莫非是你?”

聂萦离一听她提起这事,蓦然便想起离开时傅阳秋莫测的眼神,心绪难平。她笑道:“能得侯爷府一游,伤得也圆满。”左冰诧异地皱皱眉,最终道:“耍嘴我比不上你,咱们酒杯里见真章。”

说话间两人进了房去,桌上茶水被撤下,几个酒坛威武地摆上当中,左冰也愈发得意。

聂萦离道:“今天有正经事,我不敢陪你喝。”

左冰却道:“我是不正经的人,做不了正经事,只会喝酒!”左冰是京城中出名的豪饮之人,曾有“千钟不醉”的远道客人来和她比酒,最终只勉强保住颜面。左冰对他言道:“客乃‘千钟不醉’,而左某是欲醉方醉,客以为如何?”那人俯首称败,自此后左冰“不醉仙客”的名声大盛,而找她比酒的人则愈来愈少,真可谓“斯人独寂寞”。今日好容易抓住个陪酒的,怎肯放过?转眼间数杯酒落腹,聂萦离推辞道:“罢了罢了,你这酒徒,当真要让我醉死在这儿吗?”

左冰呵呵一笑,道:“说吧,你这正经人有什么事?”

聂萦离这才掏出一张酿酒的方子递给她道:“上次你要我找的,现在给你。”

“哈哈,太好了!”

“记得酿好了,送我两坛。另外,你那新酒叫‘相留醉’的,也给我四坛,明日送到永嘉坊去。”

左冰听她连珠炮般的一番话,嘲弄道:“我说你总不会这般好心,一张方子要赖去我好多银子,黑心黑心!”

聂萦离笑而不言,起身来走到房外,便要告辞,可面上酒意微红,脚下难免不稳。左冰忙上来扶,两人说笑间下了楼去,正撞上迎面一人。等在楼下的小仆上来,对方也带了一个随从,五个人着实混乱了一会儿,才安定下来。聂萦离被拢在左冰怀中,看起来姿势暧昧。

对方连忙致歉。左冰曰“无妨”,就要和聂萦离一起离去。对方却止步道:“请恕冒昧,这位莫非是‘不醉仙客’左冰左公子?”

左冰冷颜道:“正是在下。”

“庾州吕某仰慕阁下多时,今日真是幸会幸会!”

聂萦离有些头疼,本是低着头,听罢这番话,忽然便抬起头来看,心中言道:“他莫不就是上回街头遇到的庾州之人,他言姓吕,那就当是‘探花公子’吕彦廷无疑了。”

吕彦廷见聂萦离抬起头来,惊讶道:“这位姑娘——吕某好像见过。”

四十二

吕彦廷边说边又上下打量,只见面前两人皆带酒色,容意妩媚,举止也颇亲密。“敢问这位姑娘芳名?”

聂萦离虽不大认得他,但也知傅阳秋的几位庾州好友,其中便有这吕彦廷,号称“探花公子”,是出名的贪图美色之徒。聂萦离不欲和他搭话,欠欠身,旁若无人而去。左冰对吕彦廷道:“吕公子还是喝酒要紧,莫要随便打听。”

吕彦廷见这二人匆匆离去,心生诧异,这时听得旁人道:“京中佳人如云,左公子向来都看不上,却没料到早是心有所属。”

“那位小姐瞧着面生,究竟是谁?”又有人问道。

“这你就不知了吧。京城的梅靖池不是有个女儿叫梅如卿的,嫁到庾州聂家,生了一个女儿,刚才便是那位聂家小姐,名叫聂萦离,前些日子方到京城。”

吕彦廷一听“聂萦离”三字,登时恍然大悟,她可不就是当日在庾州街上失魂落魄的姑娘?想来那时他也是有些念念不忘,而后又总在傅阳秋口中听到,不免心生遐思。没想到今日竟在此邂逅,真叫人又惊又喜。然而看她和左冰这般亲昵暧昧——他想到这儿,当即加快脚步往酒阁西楼行去,傅阳秋正等在那里。

傅阳秋将白霓留在家中,嘱咐元哥好生照看,自己则心中不快,约了吕彦廷来此。吕彦廷来到跟前,先斟了杯酒压压干渴,而后方才落座来道:“我刚才遇到了酒阁阁主左冰。”

“我以为吕兄只对女人感兴趣。”

吕彦廷开怀道:“左冰身边可还有一曼妙女子呢!”

傅阳秋不知他是何意,也无丝毫兴趣,只顾闷首喝酒。吕彦廷则不慌不忙,继续道:“我一见,当即吃了一惊,哎呀,这不正是庾州聂家的那位小姐,名叫聂萦离的!”

傅阳秋听到“聂萦离”三字,岂会无动于衷,他诧然道:“她怎会来此地?”

“你当问她为何与左冰在一起?”

吕彦廷一言直指人心,傅阳秋放下酒杯,思忖良久,本是微蹙的眉而今坚锁难开。他本以为许久以来聂萦离心中暗许的是江庾,却没料到竟然又多出来一个左冰。看吕彦廷的表情,想是这二人必非泛泛之交。她究竟是被聂家遗弃的可怜孤女,还是被梅府宠爱的千金小姐,抑或她还有别样的身份?她是恋上江庾,还是纠缠众人之中?再或者她本就是江庾身边之人,她与自己的相识是偶然还是……他又想起镇武侯那句意味深长的话来:“对她,你所知甚少。”真是愈想愈觉出千头万绪,百般纷杂,一时难以拨云见日,看个透彻。他微眯双目,唇边浮起一缕莫测的笑意:“她给我的惊喜还真不少。”

吕彦廷戏谑道:“看起来傅兄是深陷泥潭,不可自拔。”

傅阳秋冷笑几声:“是她——欠了我的债——”

“怎么,傅兄要去讨债?”

“难道吕兄有更好的主意?”

吕彦廷笑着摇摇头:“这般不怜香惜玉的事,吕某可不会做。换是我,得遇如此佳人,自然紧追不舍,不与旁人丝毫机会。”

“我自有打算,不劳吕兄费心了。”傅阳秋忽由山重水复间得见柳暗花明,眉锁顿开,酒兴也大起。反是吕彦廷有些莫名,按下酒杯道:“莫非傅兄打了退堂鼓?”

傅阳秋摆摆手:“凡事轻重缓急,皆有考量,着急不来。这几日我倒也有些事情,先随她去。”说完他不由叹了口气:“自从小云儿出事之后,我当真有些心灰意懒。很多事并非自己可以掌握,还得观天顺时——”

“何时傅兄竟然得悟了?真是难得。”吕彦廷笑话了他一会儿,才淡淡道:“云姑娘已去多时,傅兄还当宽心为上。”

“哼,如何宽心?如今她尸骨无存,入土为安尚且不得,恐那孤魂还在亡处飘荡,夜夜哀鸣,痛苦不堪。我——我却——”

吕彦廷听罢,不由长吁短叹:“若说当日,你肯稍稍让步,不与侯爷赌气,另为她寻个安稳处,侯爷也不会——”他见傅阳秋眸中全是悔意,不忍再说下去,只道:“云姑娘泉下知你本存良善之心,必不会怪责于你。”

傅阳秋沉默下去,酒入喉中,苦涩难言。

入秋的天气,一日冷过一日,接连又是两场瓢泼大雨,清早起来,花叶遍地,狼藉不堪。衣衫业已添了两层,可遇着风雨,却还嫌单薄。路上行人油纸伞遮头,匆匆忙忙,但有相逢,寒暄片刻便走。酒舍茶馆却是非凡得热闹,真可谓呼朋唤友,嘉宾满座。当官仲成忽然出现时,人群寂然片刻,而后骚动起来,有人喊道:“官五哥,听说你家二公子是个软货,连官府的面儿都不敢见,就吓得没影儿了!”

官仲成虽觉这话听着舒坦,却作势瞥了那人一眼,不屑道:“燕翁和二公子皆有主意,何须外人饶舌!”说完他快步进了一间僻静的雅室。雅室帘幔垂地,更将喧杂吵闹隔之门外。

雅室内已有两人,见官仲成来,连忙起身。官仲成面带笑意道:“且坐且坐。”

两人看似普通走夫模样,其中一人道:“我们派人去打听了那一十二位苦主的住处,大都在句容里附近,也守了两天,未见什么人来勾扯。”二人又递过来一本名册,官仲成接在手上,略略翻看,其中记载颇是翔实。其实这些他也尚有些印象,当初谋划着买下那半条街,一来风水好,二来燕翁告老之后,不会两手空空。可谁知有几个偏寻不自在,他就动了些手段。哪知最终惹出这些事来。

另外一人道:“我看都是些小门小户的,只要五哥肯出些银资,末了再吓唬几句,就可打发了。”

官仲成道:“这个自然不在话下,燕翁也同我商量过,如何将这事做得圆满。”

“燕翁这般为江声楼劳心劳力,定能消解灾劫。可是五哥,一旦那二公子闻风回来,将这功劳一手揽去,岂不叫人憋闷?”

“燕翁说了,而今不知谁在背后捣鬼,所以先将江庾的事情放下,且等一切有了转机,再说其它——”话到末尾,他给二人使了个眼色,二人会意:“他或已不在京城,许多事做起来方便得多。”

官仲成满意地点点头。

其中一人忽然道:“据说前几日五哥叫人教训了江庾?”

官仲成点点头:“燕翁要是听我的,早该给他点苦头尝尝!可是自从那事之后,他就失踪了?或许是伤得过重——”

“是啊,他是莫名其妙失踪了。可这几天有人传说镇武侯府救了一个神秘人,又有人见梅府的车马去过侯爷府,似乎接了一个人走。这里面是否有些什么关节?”

官仲成吃了一惊:“怎么会和镇武侯还有梅府扯上关系?”而后又摇摇手道:“不可能。他是江庾,江家二公子。虽然外人诸多怀疑,可那是江藏亲自带去的,怎地会别人扯上关系?我想他定是在暗处养伤。你们先去吧,有什么花费,尽管支取。”

二人连忙住口,喜滋滋地拜别,出了楼去。官仲成的眉头却未解开,方才那番辩解不过是宽自己的心罢了。万一真的牵扯上这些人物,只怕是燕翁也难以招架。他回头对身边人道:“务必要探到梅家从镇武侯府接出去的是什么人!”

江庾失踪的传言在京城中四散开去,市井间笑骂皆有。聂萦离知江家江行那里急得火烧火燎,本欲现身,却又打住。她若再现身,怎还会是软弱无能的江二公子,燕百川和官仲成那里又岂会放手去做?因此江庾必须消失得彻底,就如同世上从无这样一个人方好。她坐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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