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2003年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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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2003年第1期- 第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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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我就马上看得出这个速度。石虎先生会相信我能看出速度,但是我们要是理性地来说,这个速度是一秒钟走多长等等,就是理性也是很荒谬的。画家拿毛笔的效果是感性的,有的笔痕“刷”地就走了。我很倾向“毛笔”。我认识石虎先生后,我都不敢拿笔呀。 
  我一旦动笔,马上就看到“拙劣”。然后在“拙劣”中我也看见了悠闲。你看到石虎先生的墨稿中,也常常体现“拙劣”的线条,但为什么两种“拙劣”不一样呢?因为石虎先生的拙劣是艺术较量后的东西,而我只是在摹仿自己的拙劣。拙劣。 
  石虎先生的书法给了我太大启示。我突然感到中国人太缺乏创造的欲望。你看我们的书法界一直在相互作楷模。任何经典成熟的“字体”,在我看来都是膺品。我相信许多书法家都很用功,但是他们已习惯了精神摹仿。我发现许多号称“艺术家”的人是多么“胆怯”。我们谈到“自由与胆怯”,你根本不敢以你自己的心源来写你“乱写”的字。哪怕你“瞎写”,你都不敢!所以我认识石先生的字时,我被击醒了!我看见了真正的自由天性。先生是有创造胆略的。我已经是“天马行空”的自由人了,但是,总是有不自觉和意识不到的障碍。古人说:艺高人胆大。胆子大的人有冒险精神。如果为了拥有已有的成就成功名,现在石先生已经拥有很大的名声,一旦创造被世人误读,给自己的名声带来损害,怎么办?……所以我每次看到石先生写字时,我就在琢磨。字,未必就是我们后来“文明”的统一,因为印刷术的需要,为了字体的准则,总是给一个字以一种定律,未必是这样的。创字之初,多种写法,类像就差不多了。那时还不会印刷书籍,大家都是以书写来流传。后来规范越来越多,也使文字书法的自由度(空间)越缩越小。呵,糟糕就在我们全部服从了印刷术和楷模。 
  石:如果你想学画画,先学一些道理,如果你有心要学,我们就可以开始了。 
  这个画,怎么叫做画得好?怎么样叫做画得不好?所以说我要告诉你的不是很复杂的,不是很技术、很准确,画得很像。我认为“不像”很重要。你画得错误的,甚至拙劣的,只要你按照你的感觉画的,那么这种画得错误的东西都成为作品。因为艺术不是照相机的结果。所以呢你的画如照相机照出来一样,艺术性就可疑了。你画的感觉和你的味道。不用怀疑自己有没有基础,有没有技术,你是一个人,一个心灵,你的观感,表现出来就是天经地义的艺术。而不能否定。你就是要在错误中起步,找到自己的道路。你等于是画内心的“错误”,不是画“正确”。所以这样一来呢,实际上在这种学习的道路上才能慢慢完善,慢慢深刻,就能逐渐提高。而不是先有一个客观的,一个模子在那儿——这是艺术,你要达到的程度。你的高的或低的程度都在你自己的内心。这等于告诉你怎样认识,而不是告诉你怎样画画。所以呢,也可以拿很多范本——国际大师的。譬如梵高,还有卢梭,很有名的大师,还有毕加索。 
  海:梵高的作品恰恰说明刚才石先生所言,他几乎是被认为画错的道路。任何时代的艺术套路都是有局限的,梵高的作品在当时是不符合那个时代的套路和审美。回过头来,人们了解绘画性的时候,再认识他,才会“哇!”恰恰说明梵高特立独行的绘画思想。西洋流行写实主义和古典主义的绘画,那种照相版的东西。要画得像。而梵高那种带有创意的都是当时不承认的。即使在今天,世界未必都看懂了梵高。更多的是看到了他的可炒的名声价值。梵高画田野和天空的笔调都很粗犷,野气。 
  石:西方还流行一句话,我在1987年的时候在加拿大,叫做“最会画画的其实是最不会画的。最不会画的是最会画画的”。我告诉国内同仁,他们弄不清了。 
  海:你这句话可以通用所有的艺术。通用。凡是科班学究的人能说出一些常规理论,他们缺乏“混沌”。以“混沌”心灵去画画、去写作才是妙不可言的。凡是清清楚楚去创作的人,都在为教条所累。理性的摹仿与心灵,感觉所致是完全不同的事物。 
  石:其实眼睛所能够观察到的世界…… 
  海:曾有人问我的一幅画,说:凌乱的时空,这种绘画性意义在哪里呢?我说:你问得好。画家在画一幅画,一个画面而已。这个画面就是一张纸,一块布。它要表述的时空是多层的,就像你所说的“凌乱的时空”。然后它不是连环画,有连续画面,那么在同一时空就更难表现了。那么他很可能在他的感觉中出现了多层时间,他一定要拿出来。拿到整个载面上,使它既像凌乱,又使多层表现分局部进行。有时出现不完整的脸。为什么一定要把脸占据想象的空灵呢。有时半张脸就足够了。一个五官点睛就足矣。人的面具有共生态的。经我这样一解释,问我的朋友就说:你可以做批评家。我说我早年就想当批评家。我特别能懂别人的东西。而且问我的人在艺术上很有学问,他提出种种质疑,我都给予了令他信服的说法。像石先生现在所画的这幅“丝绸之路”,表现了很多综合艺术,包括电影蒙太奇也好,这些由来已久的东西,在表现的时候肯定需要在有限的空间创造无限的想象空间。同样你看这画面(正在创作之中的油画),它就是多层空间的东西。你单独地把它与现实世界相比,现实世界有这样的情景吗?不可能。绝对没有。但是我可以认为:在这个空间里面用时间的长度来揣摩它的情景,一个画家的个性能到达的话语的交汇点。我记得我说过一个叫“慢镜”的故事,说镜子,我们常规的说法是镜面的平方尺寸,而“慢镜”所用的量词是时间,说三十年镜深,五十年镜深。石虎先生这幅历史性的画卷就是以时间为量词的“慢镜”。中国百年的历史,今天我们才清楚地看见了它的屈辱和软弱。“慢镜”是给后代看的。时空在艺术家眼里是可以转移的。 
  石:其实呢,像我们画的画是有点建立在创造基础上,这创造根椐什么呢?根椐心灵的真实。已经不是根椐人家的世面上的文化是什么样的,因为心灵,已经在眼睛里面看到的或还没有发生的,都可能去想象出事物的可能性。如果我记录此时此刻的心灵,等于是我在创造一种事物。 
   
  谈诗歌语言 
   
  石:他们的东西不是从个人生命的体验中来的。他们所学的是指令性的语言;我很怀疑他们。写作好像掌握一种窍门就可以做到了。再加上一些小逻辑,一些指令性语言。 
  海:指令性语言是我们语言中最致命的,也是最落后的,尤其是我看了你关于“字的并置”的论点。越并置越缩小,这说明什么?说明指令性的理性局限。这很值得思考。 
  石:它的限定把诗意的延绵都给掐断了。它指得非常具体。 
  海:所以呢,诗歌既然进行着,语言的创造应是我们的首大问题——如果要语言的话。如果“字”也是语言的话,也可以创造。我在将来的创作中会以你的这种论点去琢磨这一点。我也无所谓诗人不诗人,为什么呢?就诗歌成就来说,我的作品完成了一个重要阶段,已经摆在那里。我的诗作别人看不太懂。我说他们只会越来越不懂,因为我和他们走的不是趋同的路。我一直在怀念这个国家旺盛的历史。现在我们已经断了文化的血脉。我在四十多岁才发现了文化传统的重要性。许多人在展望未来,而我是在寻找文化血源中才想到了未来。没有生命的温故,哪里来知新颖悟? 
  石:在我看来,现在的中国诗界都是一股脑地西洋化,让人很窒息。都是西化的东西,它就有一个衔接传统的问题,就是中国的文心还要不要的问题。我们不能失去中华文化的神圣。其实应该有一个先进文化。你说美国是不是先进文化,欧洲是不是先进文化,你说哪是先进文化,实际上现代主义呢,是种起步,是从各个文化找准了它的先进性。是从各个民族原始,甚至是蛮荒中发现了艺术和文化。所以我们的诗歌,如果为西方诗感动,首先是中国民族都是有特殊诗性的。它可能是诗人对诗的理想。这个民族本身就有这个神圣的理想。而西方诗歌语言中那种指令性的、切割的、具体的辞藻,把那些本来很直截的意识写得很费劲。这种费劲可能会产生新的力量,或准确。可是呢,不是所有的诗都应该有这种东西,如果一首诗是告诉人们一种思想。是啊,艺术应该是内在感觉的。汉诗有汉诗的“字象”,西方语言代替不了这种“字象”。 
  海:现代诗歌很复杂。中国诗歌这一块,除了杂乱无章的东西,比较优秀的一部分,最重要的还是80年代的。80年代的多元化,造成一种反叛,中国“文革”以来停止了诗歌的进化。现在看来80年代至90年代的重整旗鼓后,诗歌又落后了。80年代的朦胧是属于诗学精神的。诗歌一时间失去了权威审美,“朦胧”的力量正是“混沌”的力量。那个时期的东西在现当代诗歌历史上,西方人是没有办法超越的。至今西方也没办法把最优秀的诗作翻译过去。文化意识的差异使东西方有不同的价值观和审美观。这其中中国文化也是主要因素。你刚才所说的是,中国人写诗怎么也摆脱不了用西方的语言方式来表述问题。我也想过这个问题,这不完全是洋奴哲学,是一种世界性的文化沟通问题。如果现在完全是用我们的文言来表述的话,那会翻译得更加糟糕。另外一点是,时代毕竟不一样了,我们要弱化指令性的语言,它使诗歌失去张力和想象。 
  石:“是”“在”什么什么……反正指令性的词啊,一定要告之你什么“是”什么。这种指令告诉你他们的语言经验。而中国人的经验不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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