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第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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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年第4期-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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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不不记得了,二牛说,我我的记性最最差了。 
  刘民警盯了二牛有十秒钟,突然说:有人看见你七月十五日那天半夜在改革路死者大毛家对面的樟树下等待机会。 
  二牛声明说:我我我不认识死死者,胡胡说。 
  刘民警捶了下桌子,说:我告诉你,要使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以为你能逃过法律的惩罚?你好好想想,那天晚上你在死者家门前干什么?等谁?想好了再说。 
  二牛回答:我没没没什么好好想的。 
  刘民警说:我们会找到证据的。 
  二牛一脸无所谓的样子说:那那你你们找找找吧。 
  二牛被关进了一间铁门生了锈的临时牢房里。牢房只有门没有窗,不通风,因而气味很难闻。牢房里没有床,只有一张破旧的长靠椅,供犯人坐的。那天晚上,二牛就躺在这张长靠椅上,任秋蚊子对他疯狂袭击。开始他还与侵扰他的蚊子作战,后来渐渐疲劳了麻木了,不再关心蚊子的侵袭了。”早晨五点钟他醒了,一觉醒来牢房还是黑的,但天已有点亮光了。他觑着铁门外的天空,忽然就闻到了一股桂花香气。他狠劲嗅了嗅,觉得比室内的空气好闻多了。他感到自己的麻烦大了。他想起一部电视剧里一个人对另一个干了坏事因而后悔的人说的那句话: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四万块钱,至今他都没动多少,至少还有三万八千块钱在他家的纸箱里和梁上睡大觉。他本来想等几年后,拿着这笔钱做生意的,现在看来……他不敢深想下去。他想抽支烟,但他口袋里没烟。他感到难受,还感到疲惫。 
  天亮了。派出所里开始有人走动了,有人在漱口,有人在说话,还有人在哼哼叫叫,那是另间临时牢房里吸毒的人毒瘾发作了。他想假如他此刻是在家里,他肯定还在睡觉。整个上午没人提审他,也没人来看他。他就那么枯坐在潮湿的牢房里。下午三点钟,刘民警来了,把他带进了审讯室,让他坐到椅子上。二牛注意到桌上有一包东西,是用报纸包着的,他不清楚那是什么,他瞪着刘民警,说干部,能不能给给我支烟烟抽? 
  刘民警望他一眼,让杨民警递支白沙烟给他。二牛接过烟,说了声谢谢,就大口吸着。他感到烟雾一进入他那饥渴的肺叶,人就舒坦多了。 
  刘民警突然问他:黄国辉,你是哪年下岗的? 
  二牛说:一一九九四四年。 
  刘民警冷冷道:这么说你下岗八年了? 
  二牛想了下回答:八八年了。 
  你下岗时拿多少基本生活费?刘民警漫不经心地问。 
  五五十元。前前年又加加了三三十元。 
  刘民警在一张纸上记下了50和30的数字,又问:五十元拿了几年? 
  拿拿拿了六年,后来拿拿八八十元。 
  刘民警又在纸上写下了个6字,问他:八十元拿了几年? 
  两两年。 
  刘民警在纸上写了个2字。刘民警在纸上加减乘除地算着数字,然后他算给二牛听:五十元一月,一年是六百元生活费。六年就是三千六百元。他又说:八十元生活费拿了两年,一年是九百六十元,两年加起来为“千九百二十元。刘民警望一眼愣愣地瞅着他的二牛,现在我跟你算,八年下来你不呷不喝的钱的总数是三千六百加一千九百二十元,共为五千五百二十元。他放下圆珠笔,再一次问二牛:我没算错吧? 
  二牛说:应应该差差差不多。 
  刘民警将报纸包着的两万元百元大钞的红票子展示给二牛看。这两万是从你床下的纸箱里搜出来的,他说,又拿起一叠红票子,这四千元是从你柜子的一堆旧衣服下翻出来的。他再拿起一叠展示给二牛看,这四千三百块钱是从你抽屉的底层里找出来的。一共是二万八千三百元。这二万八千三百块钱都是这几年的新票子。红色百元钞票是这几年才发行的。在你下岗的开始那几年,这种人民币还没问世。黄国辉,在事实面前你还想狡辩? 
  二牛低下了头。 
   刘民警问他:你硬要我们把所有的证据和事实都摆在你面前,你才肯交代你的罪行? 
  二牛说:我我我不晓晓得。我没没没有杀杀人。 
  刘民警拍了下桌子,大毛被你残忍地杀害了,收买废品的老五因看见你站在大毛家前的樟树下,于是也被你杀了是不是? 
  二牛说:不不不是的,我我没杀人。 
  刘民警又拍了下桌子,声音变得更严厉了。黄国辉,希望你老老实实交代罪行,不要在事实面前睁着眼睛说瞎话。因为狡辩是不会有任何作用的。他瞪着二牛,又说:你以为我们的脑壳就不想事的?随便一分析就晓得你这些钱的来路有很严重的问题。 
  刘民警又拍了下桌子,说这些钱是哪里来的?它们长了脚跑到你床下的纸箱里藏起来吗?还有钱呢?死者的家属说保险柜里有十一万元,另外的八万元到哪里去了?嗯? 
  二牛不说话地望着刘民警,他感到绝望。 
  刘民警进一步说:根据我们对案情的分析,你们应该是两个人作案,一个用刀,一个用匕首。不可能同一个人一手拿刀,一手握匕首。另一个人是谁,你老实交代。 
   
  十一 三伢子 
   
  三伢子根本就没办法休息好,两个多月里他瘦了三十多斤,几乎是每天瘦半斤。尽管他吃得很多,除了吃猪肉鸡肉,还吃青蛙肉和蛇肉,但是他睡不安稳,常常只睡一两个小时就醒了,一醒就再也睡不着了,哪怕有一丝响动也让他警觉。隔壁传来的一声咳嗽或一个脚步声也让他像一只羚羊样竖起耳朵倾听,随时做好了跳窗逃跑的准备。这样的结果是白天睡不好晚上也睡不好,只好靠一支又一支烟来消灭捅来的大量惶恐的时间。那些时间就像大海样围绕他,让他看不到彼岸。他以为过卜阵会好的,但并非如此,每天都会有新的恐惧困扰着他,昨天他下决心应该忘记的事情今天又出现在他脑海里了。大毛脸上的冷笑,大毛被他一刀刺进左胸时的那种惊惧,大毛倒地肘发出的嘭的一声巨响等等至今都在他脑海里轮流演播,犹如相声和小品似的。三伢子清楚这一切都是罪恶,罪恶是无法用时间的洗涤剂清洗的。他每天三点钟了才敢入睡,凌晨四点多钟又自动醒了,醒来了就无法再进入睡乡。尽管他像一只爬虫样努力朝睡乡爬着,但横亘在睡乡前面的是一座座无法逾越的大山。他觑着窗外灰暗的天空或者阴雨绵绵的矢空,觉得自己做了件世界上最蠢的事,就是这件事让他失去了从前那种我行我素的欢乐,让他寝食难安,夜不能寐。他感到代价太大了,他在黄家镇再呆不下去了,再呆下去的话他的精神会崩溃。一天晚上,他坐在建军饭店里呷闷酒,建军坐在一旁看他呷闷酒,建军走上来陪他聊天,他对建军说:老子准备去长沙找事做。 
  建军与三伢子是同龄人,都是四十几岁的人了。建军不相信三伢子这样的年龄和文化程度能在长沙那样的城市找到工作。建军说:我们这样的人已经被淘汰了。 
  三伢子望着建军,建军骂道:他妈妈的B,现在是有钱人的世界和年轻人的世界了。 
  三伢子说:我去找替别人守门的工作。 
  建军说:你要是女人就可以替城里人做保姆,可惜你这鳖是男的。 
  三伢子一笑,我做不得保姆,我做保姆会把别人家里的东西偷空去。我只能做贼。 
  建军高兴地嘿嘿嘿一笑,说那就去城里做贼好了。 
  从那天晚上开始,三伢子就四处放风他要去长沙打工找事做了。他之所以这样做是他要打消派出所的人对他产生的疑虑,因为七月十五日那天晚上,他和阿笋、芋头都是死者家的客人,他们都被当成了疑犯。派出所里负责凶杀案件的刘民警和杨民警早在两个月前就跟他们相继打了招呼,在案情水落石出前他们不能擅自离开黄家镇。他放风要走,就是想做出光明磊落的样子走人。 
  他的决定还没付诸到行动中,二牛忽然告诉他,老五晓得了这事并向他索要两万元。他的本能反应就是杀人灭口,因为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危险。你能保证老五这一辈子永远不将此事说给第二个人听?假如老五于喝酒中又把这事告诉了别人呢?那不会又一个人向二牛要钱?那他和二牛冒着众多危险而干的一切到头来不成了替别人打工?要晓得活人是靠不住的,只有死人才永远不会说话。所以他给二牛出的主意是杀人灭口。 
  那天晚他告诫二牛说:关键是你要干得漂亮,干得神不知鬼不觉。不然的话,其结果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到时候等待我们的你也晓得会是什么下场。 
  事实上当他把这句活说出口后,他就预感他们干的一切到头来八成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当二牛从他家走后,他看着二牛宽大的身影离去,想的是他应该逃跑。他想到自己将要逃离自己生活了多年的地方,逃到一个陌生的地方生活就有点不寒而栗。他一个通宵都没睡觉。第二天一早,他洗了把脸就出了门。他走进异南春饮食店,在一个人多的地方坐下,他要了三个菜包子和一杯茉莉花茶,坐在椅子上慢慢吃着包子,边听一些人谈事。他希望听到一些消息,关于老五的或者关于二牛的。他什么也没听到,他听到的仍然是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情。他正准备起身走人时,阿笋来了,脸上困盹盹的,好像是打了一通晚麻将的样子。阿笋坐下来,瞧着他,提醒他说:你这鳖瘦些了样。 
  三伢子说:我这一向没睡好。 
  阿笋说:你是不是有病?你去看医生没有? 
  三伢子打个哈欠,卵病,他回答,只是年纪来了,睡不好觉。 
  阿笋说:我一倒到床上就能睡着。 
  三伢子问他:派出所的民警还找过你没有? 
  没有,阿笋说,只问过我一次话。我听别人说,派出所和县公安局的人都感到这个案子很难破,因为杀人犯很专业很狡猾,没留下多少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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