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楼宝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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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楼宝鉴-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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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莲生只好装个笑脸,管自走了。
  王莲生下楼上轿抬到东合兴里吴雪香家。来安通报,老妈子打起帘子,迎进房里,见只有朱蔼人和葛仲英并坐闲话。莲生进去,彼此拱手就座。莲生吩咐来安:“你到对面姚家看看,楼上房间里的东西齐了没有。”来安答应去了。
  葛仲英说:“我今天看见你的条子,心想:东合兴里没有叫张蕙贞的呀?后来打杂的说:明天有个张蕙贞要调到对面来,可就是她?”朱蔼人说:“张蕙贞的名字听也没有听说过,你是从哪里找出来的呀?”莲生微笑说:“谢谢二位,一会儿小红来了,不要提起,行不行?”蔼人和仲英听了,一齐大笑。
  过了一会儿,来安回来禀说:“房间全铺排整齐了。四盏灯和一张榻床,说是刚送到不多一会儿。床已经放好,灯也挂起来了。”莲生又吩咐说:“你快到祥春里去告诉她们一声。”来安答应着退出客堂,交代两个轿班说:“你们别走开,要走,也得等我回来再说。”
  来安出了吴雪香家,走到东合兴里胡同口,黑暗里闪出一个人影儿来挽住了来安的手臂。定睛一看,原来是朱蔼人的管家张寿,不禁嗔着他说:“干吗呀,吓了我一跳!”张寿问:“到哪儿去?”来安搀着他说:“走,跟我一起玩儿一会儿去。”
  俩人勾肩搭背,一同到祥春里张蕙贞家,跟老妈子说了,叫她传话上去。张蕙贞又开出楼窗来问来安:“王老爷来不来?”来安说:“老爷正在吃酒,不见得会来了。”蕙贞问:“叫的谁的局?”来安说:“不知道。”蕙贞问:“可是叫的沈小红?”来安说:“也不知道。”蕙贞笑着说:“你可真向着你家老爷!不叫沈小红,又能叫谁呀?”
  来安支吾了几句,就同张寿出了祥春里,俩人商量上哪儿玩儿去。张寿说:“上兰芳里吧!”来安说:“太远。”张寿说:“要不上潘三儿那儿去,看看徐茂荣在不在。”来安说:“好吧。”
  俩人转到居安里,摸到潘三儿家门口,举手一推,里面闩着。张寿敲了两下,不见答应,又连敲了几下,才有个老婆子答话:“谁呀?”来安接应说:“是我。”老婆子说:“小姐出去了,对不起。”来安说:“你开门哪!”等了好一会儿,里面静悄悄的,并不来开。张寿发起火来,提脚把门踢得“嘭嘭嘭”山响,嘴里还骂骂咧咧的。老婆子这才慌了,  一边说:“来了,来了!”一边开开门,见是二位,又说:“我道是谁,原来是张大爷、来大爷。”来安问:“徐大爷在这儿吗?”老婆子说:“没来过呀!”
  张寿见厢房里有灯光,三脚两步,就闯进房间里。来安也跟进去。只见一个人从大床帐子里面钻了出来,拍手跺脚地大笑。一看,正是徐茂荣。张寿、来安齐说:“惊动你了,可真对不住啦!”老婆子在后面也呵呵地笑着说:“我只道徐大爷走了呢,却原来在床上!”
  徐茂荣点了榻床上的烟灯,叫张寿抽鸦片。张寿叫来安去抽,自己却撩开大床帐子,直爬上去。只听见床上扭做一团,又有个女人大声喊叫:“干吗呀!能这么闹么?”老婆子忙上前相劝:“张大爷,别价!”张寿不肯放手,茂荣过去一把拉起张寿来说:“你这样一个劲儿地瞎闹,像话吗?”张寿刮着脸皮羞他说:“你这是帮着你的相好,是吧?可她算不算你的相好哇?啊?别不害臊了!”
  那叫潘三儿的野鸡披着棉袄下床,张寿还笑嘻嘻地瞧着她做怪相。潘三儿沉下脸来,白瞪着眼,直勾勾地瞅着张寿。张寿把头颈一缩,说:“啊唷,啊唷!吓死我了!”潘三儿哭笑不得,半生气地说:“再闹,我可要翻脸了。”张寿依旧嘻皮赖脸地打哈哈:“别说是翻脸了,你就是翻起屁股来,我……”说到“我”字,却顿住了嘴,重又走到潘三儿耳朵边说了两句。潘三儿发急说:“徐大爷你听听,你的好朋友说的是什么话!”茂荣只好向张寿央告说:“都是我不好,对不起,请包涵点儿吧!我的好哥哥!”张寿说:“你求饶了,也就算了。要不,我可得问问她:大家都是朋友,是不是徐大爷比张大爷长三寸哪?”潘三儿接嘴说:“你张大爷有恩相好在那儿,我是巴结不上的,只好请徐大爷多照应点儿啦!”张寿对来安说:“你听听,徐大爷,徐大爷的,叫得多亲热,徐大爷的灵魂儿都让她叫走了。”来安说:“我不听。怎么没人叫一声我呀?”潘三儿笑着说:“还是来大爷够朋友,说话没偏没向。”张寿说:“要说够朋友……”刚说了半句,被茂荣大喝一声剪住了:“你再要说出什么来,两个耳刮子!”张寿说:“就算我怕你,行了吧?”茂荣说:“你倒来讨我的便宜!”一面说,一面挽起袖子,赶着要打。张寿往外就跑,徐茂荣随后追去。徐茂荣从大床帐子里面钻了出来,那叫潘三的野鸡也披着棉袄下床来。张寿还笑嘻嘻地瞧着她做怪相。
  张寿拔去门闩,跑出门外,直奔到胡同东头拐弯处,不料黑暗中有个人走来,撞了个满怀。那人急得直嚷:“干吗,干吗!”听上去声音很熟。徐茂荣从后面赶来,问:是不是长哥?“那人答应了一声。徐茂荣就拉住了那人的手,转身回去,又招呼张寿:”你小子快回来吧,绕了你了。“
  张寿放轻脚步,随后进门,仍把门闩上。看帘下那人,原来是陈小云的管家长福。张寿忙进去问他:“是不是散了席了?”长福说:“哪儿能就散了?局票还是刚发下去呢!”张寿想了想,叫:“来哥,咱们先走吧!”徐茂荣说:“咱们一块儿走!”说着,就一哄而去,潘三儿送也送不及。
  四人离了居安里,往东到石路口。张寿不明就里,只顾往前走。徐茂荣一把拉住,叫他朝南。张寿说:“上哪儿?我不去。”徐茂荣在背后推了他一把说:“你敢不去,跟我犟犟试试!”张寿几乎一交摔倒,只得一起过了郑家木桥。走到新中街,只见路边一个中年女人抢过来叫了一声“长大爷”,拉了长福的袖子,嘴里说着,脚下走着,引到一处,推开一扇半截栅栏门进去。里面只有个六七十岁的老婆子靠墙坐着,桌上放一盏昏暗的油灯。那女人问:“郭姥姥,烟盘在哪儿?”郭姥姥说:“就在里床。”
  那女人忙取个火纸媒子①,引了火到后半间去点着了马口铁回光镜玻璃罩壁灯,把火苗儿旋得高高的,请四人进房去坐,又点上了烟灯。长福说:“鸦片我们不抽了,你去叫阿二来。  ”那女人答应着去了。 郭姥姥又颤巍巍地摸进房里来,手里拿一只洋铜水烟筒,问:“哪位用烟?”长福一手接过去,说声“甭客气”。郭姥姥仍到外半间去坐着。张寿问:“这儿是什么地方?你们可也真会找地方玩儿!”长福问:“你说像什么地方?”张寿说:“我看叫‘三不像’:野鸡不像野鸡,台基②不像台基,花烟间不像花烟间。”长福说:“正是花烟间。因为这会儿她有客人,  暂借这个地方来坐会儿,懂吗?”
  
  ①  火纸媒子──当时火柴虽然已经由瑞典进口,但是极为名贵,一般人用不起。通常大都还是用火镰、火石打火。打火之先,要用黄标纸搓成一个纸卷儿,点火以后再熄灭,使纸卷儿尖端炭化。打出来的火花儿迸到炭化的尖端,马上用嘴吹气,能把纸卷儿点燃,并吹出火苗儿来。这种纸卷儿,就叫“火纸媒子”。也可以用它从一盏燃着的灯引火去点另一盏灯。
  ②  台基──专供男女临时幽会的地方。
  说着,听得那栅栏门“呀”地一声响。长福往外一看,正是王阿二。阿二进房来,叫声“长大爷”,又问三位尊姓,随后说:“对不起,恰好不凑巧。诸位要是不嫌脏,就在这儿坐会儿,抽口烟,行吗?”
  长福眼看着徐茂荣,候他的意思。茂荣见那王阿二倒是花烟间里出类拔萃的人物,在这里坐坐也还可以,就点了头。王阿二到外间去拿进一根烟枪和两盒烟膏来,又叫郭姥姥去喊老妈子沏茶。
  张寿见这后半间屋只有一张大床,连桌子都放不下,四五个人根本转不开身子,就说:“来哥,咱俩先走吧!”徐茂荣看是这般光景,也不好再留。
  于是张寿和来安抱拳作别,一起回到东合兴里吴雪香家。这时候酒席已经散了,问“朱老爷、王老爷哪里去了”,都说“不知道”。俩人赶紧去找。来安找到西荟芳里沈小红家,见轿子停在门口,忙走进客堂,问轿班:“台面散了多久了?”轿班说:“不多一会儿。”来安这才放心。
  正好阿珠提着水壶上楼,来安上前央告说:“谢谢你,跟我家老爷说一声。”阿珠不答,却招手儿叫他上楼去。来安蹑手蹑脚地跟她到楼上外间坐下,阿珠独自进房去。过了好半天,不见阿珠出来,侧耳听听,毫无声息。来安等得不耐烦,又不敢下楼去,正要打瞌睡,忽听见王莲生咳嗽几声,有脚步响动。又过了一会儿,阿珠掀开帘子招手儿。来安进房,见莲生独自坐在烟榻上打哈欠,一言不发。阿珠忙着拧手巾,莲生接过来擦了一把,就吩咐来安打轿回家。来安应声下楼,叫轿班点灯笼。等莲生下来上了轿子,来安跟着,一直回到五马路公馆。来安伺候安寝,这才回说:“张蕙贞那儿去说过了。”莲生点了点头,仍是一言不发。
  第五回
  包住宅掉头瞒旧好  管老鸨奇事反常情
  十五日是张蕙贞开张的好日子。王莲生十点半起床,洗脸漱口,用过早点,就坐轿子去回拜葛仲英,来安跟着。到了后马路永安里德大汇划庄,投进帖子,有二爷出来挡驾,说:“出门去了。”莲生只好叫转轿到东合兴里,进了胡同,  在轿中就看见门旁挂着一块黑漆牌匾,上写“张蕙贞寓”四个泥金大字。等到下轿进门,见天井里搭着一座小小的唱台,金碧丹青,五光十色;一班小堂鸣①,正在吹拉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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