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2005年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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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2005年第2期-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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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以后我们没有再说什么,默默地又站了一会儿,就沿着上来时的石头台阶向下走去。那座仿古式平房前已经没有人了,门窗也关了,再没有音乐声从里面传出来了。四周一片阒寂,只有风吹着山林沙沙作响。我们顺着石板路回招待所。时间挺晚了,路上已经没有人了。经过一个院子的月亮门时,忽然门内的两个黑影引起了我们的注意。借着暗淡的星光,我们模糊地分辨出那是两个姑娘,她们好像正在悄悄说着什么。许亮拉了我一下,我们走到她们面前站住了,许亮说:“你们好。”两个姑娘没有吭声。许亮说:“你们是宗教乐团的吧,我们是来开会的作家,就住在前面的招待所里。”许亮的自我介绍显然起了作用,其中一个姑娘说:“有事吗?”“没事,没事,”许亮说,“只是想跟你们随便聊聊,可以吗?”“可以的。”另一个姑娘说。 
  在许亮跟她们说话的时候,我努力想看清她们的模样,但是不行,除了闪闪发光的眼睛以外,就只剩下脸的轮廓了。许亮问了她们几个问题,诸如她们是哪儿的人,来这里多长时间了,一个月挣多少钱等等。两个姑娘都一一作了回答。 
  “住在这深山里,”许亮说,“你们觉得寂寞吗?” 
  “有一点寂寞。” 
  “你们想过以后吗,”许亮又说,“是否打算一直在这里干下去?” 
  两个姑娘一时没有说话,过了会儿一个姑娘才说:“我们没有想过以后。” 
  我问道:“刚才我们来的时候,你们俩好像在说着悄悄话,说什么呢?” 
  “一个男孩塞给她一张条子,”一个姑娘指着另一个姑娘说,“她不知道该怎么办,跟我商量。” 
  “不让你们谈恋爱吗?”我说。 
  “不让。再说她也不喜欢他。” 
  这时院子里的一间房子亮起了灯光,一个姑娘不安地回头看了看,说:“我们要去睡觉了,再见。” 
  “再见。” 
  那两个姑娘走后,许亮不知为什么叹了口气,停了停又问我:“你看清她们的模样了吗?”我说看不清,天太黑了。许亮说:“我也看不清,但感觉其中一个有点像那个弹扬琴的姑娘。” 
  第三天晚上许亮又拉我去看那些少男少女的演奏,我推托了,因为想去另一个房间跟一个天津来的女作家谈一谈文学,她的年龄虽然稍大了些,但模样还算过得去,而且看起来也有点骚劲。许亮一个人去了。他回来的时候我已经上床了,我问他:“弹扬琴的姑娘又看你了吗?”许亮笑笑:“这你就不用问了吧。” 
  隔天早晨,吃过早饭后,我们回房间收拾东西,准备走了。当我和许亮提着旅行包走下招待所的楼梯时,他忽然犹犹豫豫地站住了,对我说:“我想去给那个弹扬琴的姑娘留张名片。”我有些意外,说:“干什么,你还真喜欢上她了?”他说:“我想她以后要是不愿在这里干了,我可以在南京帮她找个工作。”“你是想做好事呵,”我嘲弄地冲他眨了眨眼,“那就快去吧。”许亮把旅行包递给我,自己朝着大雄宝殿的方向跑去。 
  我提着旅行包走到下面的盘山道上,别的人也陆陆续续地来了,大家集在路边等候来接我们的大客车,十几分钟后许亮气喘吁吁地跑来了,我悄声问他:“怎么样?”许亮摇了摇头:“她们在吃饭,人太多,我不好意思过去。”一会儿车来了,我们上了车。在接下来直到太原的一路上,许亮一直默默无语地坐在我的身旁,两眼望着窗外。 
  一次,我和许亮从一间发廊里按摩出来,站在夜晚的街头等出租车。四周的酒吧饭店霓虹灯闪烁,不远处的一家麦当劳餐厅里传来悠扬的乐曲声,这时一阵风吹来,吹起了地面上的几片落叶,许亮忽然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天凉了,又是秋天了。我有点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他的脸上有着一种忧伤和惆怅的神情……后来出租车来了,我们坐车去了一家茶馆。茶馆里灯光幽暗,几条金鱼在照着蓝光的玻璃鱼缸里缓缓游动,我们要了台湾奶茶和点心,坐在临窗的一张桌子旁,聊着一些琐事。聊着聊着,许亮一下子沉默了,他凝视着杯里的奶茶,过了片刻,突然跟我谈起了刚才在发廊里的事情。给许亮按摩的是一个特别瘦小的姑娘,在发廊后面的单独的按摩间里,那姑娘带有挑逗性质地给许亮按摩了一会儿后,见许亮毫无反应,就索性趴到许亮的肩上,让许亮跟她做一次。那姑娘看样子是个新手,也不太会调情,只是反复地恳求许亮:“大哥,大哥,只要再加两百块钱就够了,做嘛。”许亮问她:“你多大了?”她说:“十八了。”许亮又问:“你体重有多少?”她说:“七十多斤。”许亮扭头打量了一下她的身体,估计她顶多七十斤,也就是说还没有自己的零头重呢(许亮发福后,体重达到了一百七十多斤),他摇了摇头。那姑娘见许亮不肯,一下子搂住了许亮的脖子,说:“求求你了,大哥,我刚从农村出来,连买衣服的钱都没有……” 
  许亮最后对我说: 
  “是的,我给了她买衣服的钱。” 
   
  顾前,作家。五十年代末出生。著有小说多部,现居南京。 


划伤(短篇小说)
叶 开 
  1 
   
  一片暮色掠过房顶,晚霞像鸽子一样收起了翅膀。 
  刘得金驾车缓缓地行使在内环线上,很多车都在他屁股后面嘀了一下喇叭之后,一踩油门,超了过去。 “……从那天起我恋上了我左手,从那天起我讨厌我右手……”刘得金看看自己的左手,又看看自己的右手,不知道张国荣为什么会对自己的一双手厚此薄彼。刘得金一点都不喜欢张国荣,然而他的老婆艾静喜欢。 
   
  2 
   
  艾静把刘得金想象成张国荣是不现实的。艾静常常是看着刘得金走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等到他们稍有些积蓄的时候,艾静就爱上了泡吧。就像这个城市所有时髦女性一样,泡吧、购物和美食,是艾静日常生活中重要的事情。艾静收集了张国荣出版的所有唱片,除了上街之外,就是在家里没完没了地听张国荣。刘得金不知道还有哪个时髦的女性像艾静这么执著地单单喜欢着一个明星。一般来说,追星者都是朝三暮四之辈,他们从来都是注意最新出来的偶像。艾静表现得非常独特,她对张国荣的关注程度远远超过了对刘得金的关心。刘得金一直琢磨不透艾静的心思。过了几年之后,他放弃了理解艾静的努力,除了必要性地陪艾静逛街之外,就是一次又一次地计划着怎么让艾静跟他上床。有时候刘得金兴奋得浑身都发热了,艾静却一点兴趣都没有。刘得金不得不假装去洗澡,然后自己解决问题。 
  艾静常常把张国荣的声音放得很大,深深地沉入其中,好像小溪中的一条舢板。 
  他们住在一套一室户的老工房里,对门的一个中年男人失眠,对张国荣好像也过敏,敲门跟艾静抗议过好几次了。艾静只好把音量放低。 
  住在这种鬼地方,跟这种小市民作邻居,艾静感到非常不快。 
  艾静做梦都想搬到一套新房子里去。新房子应该坐落在一个高尚的小区里,里面进进出出,来来往往的都是有修养有奶油味道的高雅人士。流行歌曲中,他们都热爱张国荣,古典音乐,则喜欢勃拉姆斯。艾静盼望着和这样的人作邻居。 
  他们非常努力地攒钱。可是他们对房产市场缺乏洞察力,等他们攒到五万块的时候,一套像样点的房子首付起码要十五万;当他们千辛万苦地攒到了十万块的时候,首付变成了三十万了。好地段,好房型,高尚小区,就是这种价位,而且节节上升。没有办法,艾静又不愿意搬到郊区去住。她只好决定恢复去衡山路和新天地喝咖啡的雅兴。不买房子的话,偶尔去一下这种地方,倒也还消费得起。她有配得上这种优雅时尚场所的衣着,但是住房却是心头之痛。 
  有一次,不知道怎么的,刘得金提起了小汽车的事情。艾静一时兴起,就同意了。他们一起去看车,跑了将近两个月,到处打听了解,勉强买了一辆自排档的小车。加上保险、牌照、购置附加费等等好几十种费用之后,原本不到十三万的汽车,变成了十八万多。他们还得办理更加复杂的手续,贷了四万块钱的购车款。 
  就这样,他们拥有了一辆汽车。小车有六个喇叭,音响效果还过得去,艾静在车里放的都是张国荣的碟子。 
  他们变成了穷光蛋。但是他们的性生活反倒频繁起来了,在这件事上,艾静对刘得金差一点就是百依百顺了。那就是她目前还没打算跟刘得金在车里来一次。 
   
  3 
   
  有一天,刘得金正在艾静的身上辛勤地耕作,艾静忽然哎呀地惊呼了一声,“得金,你下去。” 
  刘得金吓了一跳,问怎么了。 
  艾静说:“我觉得有人在弄我们家的车……” 
  刘得金飞快地穿上衣服,下楼来到自己的车前,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检查了一番,发现车子毫发无伤。 
  上了楼,艾静说:“怎么样?” 
  刘得金说:“没事,没事……”说着他上了床,并忙乎起来。 
  艾静说:“你仔细地检查了么?” 
  刘得金说:“比检查你还认真,真的没有事情。” 
  艾静说:“我可信不着你。” 
  刘得金说:“信不着我信得着谁?张国荣么?” 
  艾静说:“这种时候你别亵渎张国荣,你一提他,我就觉得自己的人生一团糟……” 
   
  4 
   
  第二天早上,刘得金要开车送艾静上班。 
  一下到门洞口,他们就看到了车门上被人用硬物划了两个大大的符号:X和√。 
  艾静看着刘得金,脸色都白了。 
   
  5 
   
  这两个符号,打叉和对勾,就像是一个心理阴暗的小学老师打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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