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铜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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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铜床-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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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月明之夜,那九个土匪坐在张继升等九个共产党员的对面,土匪的头目说:“你们共产党都是傻瓜,脑袋都保不住,还谈什么‘分田地’‘苏维埃’,我们要的是‘吃喝玩乐’,再也不能跟着你们共产党做傻瓜了。把你们的枪支子弹和钱财都交出来,好好分手,否则就分个高低。”原任这一队的队长看形势不对,和颜悦色的对土匪们说:“请给我们一点时间,让我们商量一下。”
    他们九人得到土匪的同意,进行密商。结果认为如果火拚的枪声响起,四周民团必乘机围捕,只会同归于尽。即使民团不来,他们与这些枪法高明的土匪过招,也是凶多吉少。他们处于劣势,不得不退让。那个队长只得向土匪说了些好话,要求不要火拚,答应将所有财物交出,但枪支子弹留下,以便对付白军。几经讨价还价,结果将全部财物连同一半的子弹给了土匪。
    他们九人与土匪分家后,更是垂头丧气。每人子弹只有十几颗了,又无法补充,形单势孤,前途茫茫。张继升当时是队员,心里有说不出的痛苦,也埋怨队长无能,没有好好驾驭住土匪。幸好,当时有一个叫符定一的队员给大家带来了希望。符定一是广东籍的老农民干部,他劝同志们不要悲观,认为打游击是有前途的,那些土匪迟早要离开队伍,现在能和平分手,就是不幸中的大幸。他说自己在广东办农协时,就有些打游击的经验,这里的情形,经过近一年的经历,也已相当熟悉,可以帮助同志们解决许多游击中的困难。而且他善于夜间识别方向,懂得江湖上的窍门,可以到汉口去购买枪枝弹药。
    去汉口购买枪枝弹药需要钱,这样,他们又过了一段时间的土匪生涯。有一次,队长派张继升和另一队员去抢劫,这两个知识份子想了半天,觉得无处下手。最后张继升想起他自己的家乡,那里有一个地主家庭,主人是他的远房叔父,他小时候常去他家,一切路径都很熟悉。他们两人躲在那家屋后的树林里,等到天黑,他们蒙着面从后门溜进去。掏出手枪,禁止事主声张。不料这家的老太太认出了这两个蒙面客中的张继升,竟教叫出了他的小名,这使他羞愧得无地自容。这老太太是张继升的叔祖母,知道他们的来意后,似减少了畏惧,转头和她的儿子商量,认为这个侄孙子大概是急得没了办法才来的,如果让清乡团知道了,又要弄出许多是非,不如赶紧给他们需要的,让他们快点离开。于是老太太拿出密藏的一筒袁大头和一包金银首饰,要他们拿走。张继升不忍再拿老太太的首饰,只拿了那筒现大洋,便和他的同伴,急从后门溜走了。
    符定一带着他们几次劫来的金钱,前往汉口,购买武器。这是一件极危险的任务,尤其是由说广东话的人来担任,更是令人担心。可是符定一很有信心,约定十天准能完成任务回来。谁知到了第十天,仍无消息,多数人在担心他的安全,也有人怀疑他是骗钱跑了。直到第十一天晚上,符定一背着两支驳壳枪和几百发子弹回来,全队才为之振奋。
    原来符定一在来回武汉的途中,完全不走大路,也很少走小路,都是在夜间认定方向,通过没有路的地带,逢山过山,遇水涉水。他昼伏夜出的弯弯曲曲的行进,躲过了所有盘查,甚至没遇见过行人。饿了,就偷吃些田野间的瓜果,忍饥挨饿,受尽艰苦。他在汉口时,用江湖窍门,找到了广东同乡,介绍他与日本军火商接洽,买到了枪支和子弹。
    由于能买到军火,队员们将这个好消息传播出去,要那些躲藏起来的同志,把掩埋的枪支和金钱拿出来,重新参加队伍。同志们知道所缺乏的子弹,可以得到补充,也能够买到新的枪支。这样大家都乐于参加,队伍的人数陆续增加起来。
    符定一从此专门担任这项“跑汉口”的工作,每月至少跑两趟,有时还带上一个助手,这样持续了约半年,使他们增加了三十多条枪和各种子弹。其他如指南针、望远镜、手表以及急救药品,也获得了供应。而且还恢复了于与白区地下党的联系,建立了交通线。从此,他们可以获得中共和湖北省委的指示。可惜符定一的计划还没能全部实现,就在最后一次赴汉口的任务中,再没能回来。
    一九二九年二月间,武汉一带爆发了蒋介石和桂系军阀的战争,黄安县七里坪镇和麻城北部的张店镇的驻军撤走了。于是,他们的队伍,开始到处向民团进攻。他们虽还缺乏游击的经验,军事行动不一定都能得手,但已迫使民团集中到较大的市镇,不敢分散行动。他们得以占领了大片乡村,组织苏维埃政府,发动农民打土豪分田地。
    一九二九年夏季,张继升所在的这支游击队伍扩大到了三百多人,中共中央派去了徐向前担任他们的大队长。徐向前是山西籍的黄埔一期生,参加过广州暴动和海陆丰农民暴动。徐向前教给了他们许多军事知识,并发挥他那卓越的军事天才,指导他们打游击。从此,他们的军事行动节节胜利,人数迅速增加,由几百发展到一千到两千……苏区也跟着扩大,其他各地的同志也聚集到他们这里来。到赵新民到来时,张继升所率的这个由一个游击中队发展起来的团,已拥有官兵一千一百多人,步枪八百余枝,重机关枪四挺,是红四军中最有战斗力的一团。
    赵新民从未在农村生活过,无论在理想主义的北大课堂,群情激昂的“五四”街头,还是在莫斯科现实的生存训练,血腥的上海地下活动,赵新民都从未仔细想过,他所投身其中的这场革命,会与农民和农民战争有着怎样的联系。苏区的一切就像苏区的空气一样,让他倍感新鲜。
    红军官兵都是一样的服装,分不清哪一个是长官,哪一个是士兵。军官和士兵起居饮食都在一起,待遇也完全平等,彼此互称同志,对于长官则在“同志”之前加上一个官衔。
    苏区各乡村都有农民自卫军的组织,自卫军的士兵就是各乡村的壮丁,平时务农,遇到情况就集合行动。各区乡的自卫军夺取了敌人的枪支,便由自卫军中的精干分子装备起来,形成这个区的独立连。各独立连的优秀分子又经常补充到更正规的红四军中去。
    红军与苏区百姓的关系也形同鱼水,红军队伍在沿途村庄休息时,农民们总是兴高采烈的准备好茶水,送给战士们解渴,村里的男女老少也都围拢过来,拉着红军战士问长问短亲如家人。
    红军中,百分之八十以上是真正的穷苦农民,而且多不识字。“什么是共产党?”农民和城市工人的观念大异其趣,他们多不知道大规模的机器生产。因此,苏区的中共同志往往说:“共产党是穷人的政党。”“穷得一无所有就叫无产阶级。”“每个穷人都能分得一块土地,就是共产主义。”这些解释与历史上无数次农民起义所提到的“劫富济贫”“均贫富等贵贱”并没有多少区别,也不符合马列主义的原有界定。赵新民这个新来的政委,最初还想引经据典的纠正一下,但愈解释,士兵和民众愈感糊涂。最后也只好沿用这样的解释,反到动员起部队和民众来更行之有效。军队和苏维埃政府的政治工作,一切都紧随战事的发展而发展,与众多来自城市知识阶层的中共党员一样,赵新民也是在战争中体验着战争,在不断的牺牲中学习着如何生存。
    鄂豫皖苏区由鄂豫及豫皖交界县份的两个小苏区组成,一个以黄安县北部的七里坪为中心,包括黄安、麻城、光山、罗山四个县的一些乡区,另一块则以金家寨为中心,包括六安、霍山、商城三个豫皖交界县份的周边乡间。
    为打通鄂豫和豫皖两块苏区的通道,一九三一年十一月,红四军对驻守黄安、苏家埠等重要县城的国民党守军发起了主动的进攻。赵新民由此开始了他长达十八年的戎马生涯。
    驻守黄安县城的有一个师的兵力,师长梁冠英。红四军按计划扫荡了城外敌军的前哨据点,敌军全部退守城内。红军围守黄安四周,等待城内粮食耗尽,敌军离城退却时,在野外予以歼灭。
    红军数量比梁冠英多出一倍,常可以分出半数的兵力,压迫黄安以南宋埠、李家集一带的敌军,使他们不敢前来救援。黄安城里的敌军曾数次出城抢粮,但红军已在城外坚壁清野,而如果敌军一旦离城稍远,就有被消灭的危险。
    红军并不禁止百姓进城出城,捉到的敌军官兵,仍然放回城去。红军用各种方法告诉敌人,外援已绝,粮食将尽,只有缴械投降。而投降官兵将受到红军优待,不愿从军者,还可给路费遣送还乡。
    这样包围黄安一个月,敌军果然粮食耗尽,乘夜向西南突围。红军早获情报,追击迅速,梁冠英师几乎全部被红军俘虏。张继升和赵新民所率的第十八团,奉命在离黄安约四十里的地区,抄袭败窜之敌,最大多数的敌军都为十八团所俘虏,只有师长梁冠英只身逃脱。
    此次战役,红军占领了黄安县城,俘获敌军五千人,缴获枪枝三千余枝,整个苏区为之振奋。
    一九三二年初,红四军再接再厉,渡过淠河,围攻苏家埠。与黄安如出一辙,敌军放弃野外,退守苏家埠、六安、霍山等重要城镇。苏家埠驻有陈调元部的两个旅,红军仍旧围住苏家埠一点,断绝敌军粮食供应,并消灭从合肥、六安一带来救援的援军。
    此次战役敌军出动了飞机,经常有几架飞机从武汉飞来轰炸红军的阵地。但红军在苏家埠四周修筑了密如蛛网的交通壕和工事,飞机轰炸并没有防碍红军的行动。敌机也常向苏家埠空投食品,但为数很少,而红军的包围圈越缩越小,空投的物品经常落到了红军的这边。
    苏家埠守军被围两个多月,弹尽粮绝,已无逃出的希望。他们求援的电报,如雪片飞出。驻在蚌埠的王钧部奉命经合肥六安驰援。王钧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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