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大学〔苏联〕高尔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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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大学〔苏联〕高尔基-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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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咱们都快要归天了。 亚柯夫死了,我们这儿一个光棍也要死了,他被宪兵逮了!他还是古利给我介绍的呢。人很聪明,可就是和大学生们关系甚密。哎!你听说大学生闹学潮的事了吗?是不是真的?你给我补一下吧!我真是老眼昏花了……“

    他把衣服递给我,背着手走来走去,不住的咳嗽着,嘴里不停嘟嘟囔囔:“一会儿这儿,一会儿那儿,刚有点儿亮光,就被扑灭了,这个日子没法过下去了!这个可恶的城市!趁伏尔加河没有上冻,我得赶快离开这儿了。”

    他停下来,搔着头皮自言自语道:“往哪儿去呀?

    俄罗斯我差不多都走遍了,结果只是把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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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己弄得筋疲力尽而已!“

    他吐口唾沫接着说道:“哼!这算什么生活呀!活来活去也没活出点意思来……”

    他在门口站了会儿,仿佛是驻足倾听。然后大步走向我,在桌边坐下:“我的阿列克塞。 马克西美奇,你听我说:亚柯夫耗费一生的精力去反对上帝,叫我说上帝也好、沙皇也好,都不是好东西。”但是要反对上帝和沙皇,老百姓也得自己好好盘算一下,改变自己穷苦的生活,这是唯一的出路!可惜呵,我力不从心了,做什么事,也只有想的份,没有做的份了,又老又病,不行了!老弟!缝好了吗?谢谢……我们去馆子喝杯茶好吗?……“

    路上,他靠着我的肩,在黑暗中深一脚浅一脚地前行,他低语着:“记住,老弟!老百姓已忍到头了,总有一天会爆发的,把这个世界砸烂,彻底改变我们无聊的生活!忍耐已到了极限……”

    走到半路我们正碰上水兵包车去妓院,阿拉甫佐夫工厂的纺织工人们护着妓院大门。“一到放假,这儿就有人打架!”鲁伯佐夫眉飞色舞地说道。 他一看那些工人是他的老伙计们,就把眼镜摘掉,去参战了,一面鼓动性地叫喊着:“我们要战斗到底!掐死这些癞蛤蟆!打死这群小鳟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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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哈!“

    这个老头显示出了太多的激越与狂热!看上去有点儿滑稽。 他冲入水兵队伍,用肩膀抵挡着雨点般的拳头,自己也战功赫赫,把水兵们撞得一个个四仰八叉。这场战争说是一场战争倒不如说是一场快乐的嬉戏,工人们一点也不惧怕,他们信心十足,勇气百倍,他们有的是力量。 工人们被蜂拥而至的人群挤到大门上,门板里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人们都乱哄哄地喊着:“打死那个光头官儿!”

    还有俩人爬上屋顶在屋顶快乐地唱起来:

    我们不是扒手更不是强盗我们是打鱼的人!

    警笛嘟嘟嘟地叫起来了,黑暗中到处闪动着警察制服上的铜扣,警察重重的皮鞋踏着泥泞的土地。我们的鱼网撒向岸边去钓商店、货栈和仓库……

    “住手!不要打躺下的人了……”

    “老爷子!你要小心呀!”

    我和鲁伯佐夫等五个人被捕,要带我们去警察局,深秋的夜色里俏皮的歌声在为我们送行:哈哈,捕到四十只鱼刚够做件鱼皮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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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鲁伯佐夫赞扬着伏尔加河上的水手们,他情绪激动万分,不住地擤鼻子、吐唾沫,还提示我:“你赶快逃吧!一有机会就逃!”

    我瞅准机会跳过一道矮墙,甩掉了高个水兵逃掉了,但是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见过这个活泼、可爱、热忱的老头了。朋友们一个个离我远去,我的生活更空虚、无聊了。 大学生们真的开始闹学潮了,可是我既不明白学潮的动机,也不理解学潮的意义,只看到他们狂热的斗争。 并没意识到这场斗争的残酷或者悲哀。我最强烈的愿望就是像大学生一般享有读书的权利。 如果现在允许我读书,但是每周日必须在尼古拉也夫广场挨顿打作为代价,我想我完全能接受。有一天我到塞米诺夫面包坊去,那里的工人竟然想到学校里去打学生。“咱们用秤砣打他们!”其中一个工人恶狠狠地说道。我极力阻挠他们的行动,最后连我们自己都要打起来了。但是我这样做并不是有意要维护大学生,我甚至找不出什么理由替他们辩护。我垂头丧气,很落魄地从面包坊的地下室艰难地走出来,心情沮丧。我苦闷到了极点,晚上来到卡班河岸,随手向流水中投着石子儿,投石问路,假如真能找出一条路来也好呀。 脑海里充满着一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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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该怎么办?”

    没有答案,为了分散精力,我开始学拉提琴。 所以面包店里多了一个故事,每天夜里客人和老鼠就不再有安生的日子过了。 我对音乐极其偏爱,因而学起来十分狂热,可是偏偏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事。有一天晚上,我的在戏院乐队供职的提琴老师趁我出去的当儿,私自打开了我忘记上锁的钱匣,把我的钱装满了他的口袋。 这时,我回来了,他从容地把他刮得发青的脸伸给我,说:“打吧!”

    泪水顺着他呆滞的脸颊流下来,两片嘴唇颤抖着。我真想揍他一顿,怎么可以做出这等下贱事来!我强压怒火,把握紧的拳头放在屁股下面,命他把钱放回原处。 这个蠢货临走忽然高声叫道:“给我十个卢布吧,求你了!行吗?”

    琴师跟钱一起走了,学琴的事就此告吹。这年的十二月份我下了自杀的决心。为说明我自杀的原因,我专门写了一篇叫做《马卡生活事变》的文章。 文章写得极不成功,内容缺乏真实性,不过也许正是这一点形成了文章的价值。 里面描写的事件都是客观存在的,但是好像这一切又与我毫无干系。 哎,不论怎么说,我对自己有一点还算满意:一定程度我能把握自己了。我的自杀竟然和我的文章一样拙劣,从那只旧手枪发射出来的子弹并没有穿透我的心脏,而是穿过了另一个部位:肺。 这样一来,只一个月的工夫,我就羞惭地返回面包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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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岗位上了。我做了没有多久。 在三月底的一天夜里,我在女店员的房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霍霍尔。 他在窗边坐着,嘴上吸着粗大的纸烟,眼睛看着面前的烟雾。“您有时间吗?”他说话单刀直入,连客套话都没有了。“只有二十分钟吧。”

    “那么,请坐。 我们谈一谈。”

    他还和从前一样,一副哥萨克人的打扮,金黄色的耀眼的长胡子垂在宽阔的胸前,任性固执的脑门下齐齐的短发,脚下的那双农民靴子发出难闻的臭胶皮味。“哎!

    您想不想到我那儿去?

    我现在住克拉斯诺维多渥村,顺伏尔加河走大概四十五公里,我开了一间小杂货店,您可以帮我卖卖货,放心!

    您有足够的时间读我的好书,怎么样?“

    “好吧。”

    “真是爽快!那么请您周五早上六点到库尔巴拖夫码头,我乘我们村来的船,船家是瓦西里。 藩可夫。 嗨。 其实用不着您费神,我会在那里等候您的。 再见!”

    他迅速结束了我们的谈话,一面伸出大手和我告别,一面拿出他那块笨拙的银表说:“我和你只谈了六分钟!对了!我叫米哈依。 安东罗夫。姓洛马斯。”

    他甩开大步,甩着膀子,头也不回地走出去了。两天后,我去赴约。那时,伏尔加河刚解冻,混浊的河面上飘流着数不清不堪一击的冰块儿。 船穿行在这些冰块间,冰块被撞得四分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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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裂。 浪花随风旋舞,玻璃般的冰块反射着太阳的光芒。 我们的船乘风而行,船上装着许多货物:木桶、袋子、箱子。舵手长可是个好打扮的年轻农民,羊皮上面绣着美丽的花纹。 他显得挺平和,眼神有点冷漠,不大爱说话,又不大像农民,他的雇员库尔什金倒是个地道的农民。库尔什金衣冠不整,发如飞蓬,破旧大衣,腰里系一根绳子,头顶破神父帽,外加一脸的伤痕。 他的撑船技艺不是很高明,一面用长篙拨着冰块,一面咒骂:“去一边去……向哪儿滚……”

    我和洛马斯并肩坐在箱子上,他轻声说道:“农民都痛恨我,尤其是富农!我恐怕会连累了你。”

    库尔什金放下长篙,扭过那张青一块紫一块的脸说道:“你说得一点也没错,他们最恨你!神父也最烦你了!”

    “确实如此。”潘可夫又加以证实。“神父那个狗杂种,他几乎把你当成了卡在他咽喉里的骨头了!”

    “是有许多人恨我,但是也有许多人喜欢我,我相信您也会交上好朋友。”洛马斯又这么说。三月天依旧是春寒料峭,虽然阳光明媚,天气却并不暖和。 河面上浮动的冰块像牧场上一群群的白羊,树枝还没有发芽的迹象,有些沟坎、角落里仍旧有没溶化的白雪,就象梦一般的感觉。库尔什金一面装烟斗,一面发表自己独特的见解:“就因为他是神父,尽管你不是他老婆也必须按照主的旨意去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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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脸是怎么回事?”洛马斯有点故意嘲讽般地问他。“噢,流氓地痞们干的,”库尔什金满不在乎地回答道,他又骄傲地说:“不,不是这么回事。有一次,是炮兵们打我,打得好惨!

    我都奇怪我今天竟然活着。“

    “他们为什么会打你?”潘可夫问他道。“你所指的哪一次?”

    “什么哪一次?就问昨天吗!”

    “我怎么知道为什么?

    我们那儿的人就这个脾气,为一点儿鸡毛蒜皮的小事,也会象长角的山羊一样打起来!打架可是家常便饭。“

    “我猜,你是祸从口出,你的嘴太碎了……”洛马斯说道。“就算是吧!

    我这人就是一个毛病:好奇。总爱打听个事,一听到什么新闻,我打心眼快活。“

    这时船猛地撞在了冰块上,几乎把他摔下去,他急忙抓住长篙。 潘可夫训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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