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三部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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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尘三部曲- 第2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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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吴诚回到祥记,说了钟媛媛被警察局抓走的事。吴诚并不知道钟媛媛是被穆勉之的人抓走的。听到钟媛媛的名字,吴秀秀心里就有些不舒服:刘宗祥的妻子在刘公馆弄出来的事,吴秀秀听来都不舒服。只不过,吴秀秀没有在脸上表现出这种不舒服而已。眼下就不同了。吴诚是祥记的经理,看样子,这个近四十岁还不娶妻的汉子,跟钟媛媛的关系不一般!说不定,这么多年吴诚不成家,就是心中有钟媛媛!感情的煎熬,感情的神秘,感情的说不清道不明,吴秀秀是过来人。摆平这件事,当然最好让刘宗祥出面。刘宗祥的身体虽然恢复了,但他那个毛病,最忌讳的就是怄气。为了吴诚,吴秀秀决定放弃她对刘公馆的事“不闻不问”的一贯立场,亲自来找张腊狗要人。

“哎呀,祥记老板娘诶,莫看您家是女流,跟我这个粗人还蛮对脾气咧!”张腊狗注意到,吴秀秀一直称他为张老板而冇称他为张局长。心里有些舒服:这鬼婆娘,还可得,还冇把老子当汉奸看,还把老子看作生意人。

听着外头逐渐平息的炸弹声,张腊狗也品出了吴秀秀话中的弦外之音。嘿,这是个几明白的婆娘噢!也是,日本人就像别人身上的肉,是无论如何也贴不到自己身上来的。老子当这个狗屁警察局长,还不是为了玩味,为了多弄几个钱!哪个真的是为日本人卖命咧!莫真的到了日本人背时的那一天,老子还成了他们垫背的!刘宗祥除了跟日本人不往来,一向跟各个方面都把关系弄得蛮好。老子也要学乖些,留条后路,总不是拐事!张腊狗很快把吴秀秀的话在心里过了一遍,决定来软的。

“不过咧,祥记老板娘诶,要是说这处房产咧,我是一点想法都冇得咧您家!天地良心!您家也晓得,我张某,虽然穷,也不至于穷到冇得住的地步唦!您家么时候想要这处房子,您家就开口!我在这里,您家肯定晓得,还不是做个样子给日本矮子看?噢,您家今天来,就是为这房子唦?”

“张老板,您家误会了!我今日当不速之客呀,哪里是为这处房子咧!说句您家不见怪的话,您家不愁冇得房子住,祥记也不愁冇得房子住。”听张腊狗的口气突然变得绵软起来,吴秀秀觉得,眼前这个青帮头子,年纪有一把了,也比年轻时节沉稳多了。

“那……您家……”不为这处房子,吴秀秀今天来这里搞么事咧?张腊狗实在想不出祥记商行老板娘主动到警察局来的原因。

“您家真的不晓得?您家的人,捉了我们刘家的人咧!您家应该是晓得的唦,我们祥记刘家,是从来不做犯夜的事咧!”汉口话“犯夜”,是“违法”“违规”的意思。刚才,吴秀秀已经从吴明口里听说了,钟媛媛不是警察局的人抓的。现在,她想凭她游说,把钟媛媛救出来。

“噢,是这样啊!吴明哪,你们捉了祥记的人,么样不跟我说哇?冇捉?未必祥记的老板娘诬赖我们不成?”

搞了半天,是为这个事?张腊狗心想,不就是一个人么?只要冇送到日本人那里去,做个顺水人情,又算得了么事咧。

“么事啊?你们冇捉人?是经济警察处捉的?噢,老板娘,这就是了。我说么,捉了祥记的人,么样我会不晓得咧?么样办咧您家?经济警察处不在我这里,那里是穆勉之的地盘。”

一听是穆勉之那边的事,张腊狗就不想管了。如今这年头,得罪哪个都不好。再说,吴秀秀跟我张腊狗的关系,未必就比穆勉之跟我的关系亲近一些?个把妈,难道老子睡着不烧还要爬起来烧?老子张腊狗犯不着!

“张老板咧,您家这话,就有些见外了咧!您家这里,才是警察局唦!穆勉之那里,是该您家管的咧!您家这样说,要就是不想帮祥记的忙,要么就是怕穆勉之。说穿了咧,就是您家的警察局,跟穆勉之那里的经济警察处,位置是平起平坐的。”

听张腊狗的口气,吴秀秀觉得,游说成功的希望,已经不大了。眼前这个上了年纪的青帮头子,还是那么精明,显然,比他年轻的时候更老到了。吴秀秀记得,当年,用两只蛐蛐,她就可以挑得张腊狗杀了他的把兄弟陆疤子。如今,要再挑起他去找穆勉之要人,是很难的了。

“话不能这样说咧,祥记老板娘!您家不就是想激我一下子么?您家的心思我都晓得。我也跟您家明说了,人咧,我还是要去要的,不是为您家激我,是为了我的面子!他个把妈穆勉之是经济警察,除非人家夹带鸦片违禁品,不然,个把妈的,他冇得捉人的权力!我这样说,您家满意了啵?”

说完这些话,张腊狗得意地瞄着吴秀秀,嘴角露出些须炫耀的笑意:你这鬼婆娘,事情老子是要办的,人情债老子也是要你欠的。但是,老子就是不钻你做的笼子。

“还是您家想得周全!冇得话说,到底是老江湖了咧您家!”

吴秀秀也瞄了张腊狗一眼。她的心思和张腊狗不一样。只要你张腊狗松了口,吴诚那里也就有个交代了。只要事情办成了,哪个还管今后怎么样呢!看日本人这三天两头挨炸弹的形势,明天早晨汉口插么旗子,都难得说咧!

第7节

在刘公馆客厅里,穆勉之踱着小步,从这头走到那头,又从那头走到这头。

在毛烟筒和六指看来,穆勉之很像一头被蒙了眼睛的老驴,在磨道上反复地转圈子。如果要说此刻的穆勉之与磨道上的驴有什么区别的话,那就是,磨道上的驴转的是圆圈,穆勉之是在两个点上来回地转。磨道上的驴子转圈的时候,很可能没有什么想法,即令有,顶多也就是祈祷快点停下来,喝点儿水,弄点草料到肚子里去。穆勉之在两个点上来回地踱,腿子几乎是下意识的,或者说是麻木的,最活跃的是他的脑袋。转着圈子的穆勉之,脑袋里活跃的,不是如何停下来不转了,也跟喝水吃草料没有关系。但要他自己说出此刻脑袋里翻腾的是什么,恐怕也很难。只有一点是最清楚的:那就是钟媛媛。

看穆勉之转圈子的人里头,心里最不安的要数毛烟筒。他心里有数。刚才,在杂物间里,他差不多就要得手了。他记得,那女子的褂子被他扯开了,要不是那女子死命地抓他,死命地把腿夹着,裤子也早就褪下来了。唉,几柔酡的女人哟,就是摸扯了一阵,也就是摸几下,就让人忘不了哇!这样柔酡的女人,要是睡成了,就是死了,眼皮子也闭得紧些唦。胡思乱想的毛烟筒,看穆勉之仍在转圈,心里大是不解:寨主到底是么样了噢?从来都是敢作敢为提得起放得下的,么样在一个不相干的女人身上,这样子冇得决断咧?我不就是想玩一下子么,捉来的人犯,弟兄们玩一下子,这样的事情,算得个么事咧。平常,他也冇管过呀!未必,这女人,蛮有来头?不就是跟刘宗祥有些关系吗!说穿了,也就是刘宗祥老婆抱养的姑娘唦,犯得着这样护着!难道是怕刘宗祥?也不对呀,连刘公馆都敢占,连刘宗祥的保镖都敢打死,还怕抓他的养女?

“爹,您家歇一下子咧,喝点茶。”

跟着穆勉之又回到刘公馆的六指,心里也很是不安。不过,他的不安是担心穆勉之的身体。在六指的印象里,他的干爹很少有这样激动的时候。像这样不停地转圈子,不是激动是么事咧!个把妈的烟筒哦,真是个惹事的精!要他不捉这个女的算了,他偏要捉回来。我就晓得,么事嫌疑犯唦,他就是骚不过!瘦得像香签,浑身冇得四两肉,还不晓得有几骚!这好,也不晓得拌动了干爹哪根筋,让他这样难受!

六指朝毛烟筒瞥了一眼,这一眼充满怨恨。

恰在这时候,毛烟筒也在朝六指看,读出了六指眼神里的不满,也白了六指一眼,低下了头。

平常,六指很听毛烟筒的。这倒不是因为毛烟筒年龄大些,而是六指觉得毛烟筒比自己贼些。毛烟筒也从不小看六指。一来六指是寨主的干儿子,二来六指武功了得,也不缺心眼,不是个可以随便马虎的人。低下头的毛烟筒心里直窜火:人又不是我一个人捉回来的!老子不就是摸了几下么,又冇弄成,又不是你们的姑娘妹子,么样搞得这样像是死了人样的,蛮严重唦!

“六指诶!过来!”

穆勉之终于停了下来,不转圈子了。他喊六指,但是,脸却对着那扇高大的落地窗。

“我在这里咧,爹!有么事,请您家吩咐。”六指站在穆勉之身后,毛烟筒也乖乖地跟在后头。

突然,穆勉之转过身来,眼睛里射出灼人的光来,在六指和毛烟筒身上扫了一遭:“这姑娘的事,嘴巴都关紧点!明白了冇?”

见六指和毛烟筒一起点头,穆勉之从他们的眼睛里,知道他们根本就没有明白,也不管,自顾说下去:“我晓得,你们根本就冇明白。算了,只照我说的办就是了。这个姑娘,就关在这里,不是关在杂物间里,是……是就让她在这里,在这里楼上住!听清楚冇?就让她在这里的楼上住,让她舒舒服服地住在这里,她要么事就给她么事,就是莫让她跑出去!”

“听明白了!要是她非要跑出去咧?”六指很认真地问。他问得有道理。他干爹说的很清楚,不是关押,是照顾。既然是照顾,被照顾的人就有行动的自由。

“哎呀,兄弟,这也算问题?我们不晓得把她拦住?”毛烟筒接过话茬。受了穆勉之的呵斥,挨了六指的白眼,毛烟筒觉得自己应该表现一下了。

“我跟你说,六指,这个姑娘伢,要是出了一点事,不说是伤了皮毛,就是掉了根头发,老子拿你是问!别的人,该做么事做么事,哪里好玩哪里玩!”

穆勉之气冲冲说完,转身就走,刚走到门口,又转过身来:“六指诶,等一下,我叫我那边管家的妈子过来。”说完,停了一下,似还想补充什么,又没有想好,边揉太阳|穴,边朝外头走。

“烟筒哥,还站在这里搞么事唦,还不快照顾爹回去?”

看毛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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