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只为这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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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只为这一天-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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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了。”12月21日又说:“《小团圆》还在补写,当然又是发现需要修补的地方越来越多。”一直到《小团圆》的稿件寄出,当晚她又想到“两处需要修改”。宋以朗发表张爱玲的书信摘录,主要为了证明《小团圆》是值得出版的佳作。有理由怀疑他隐匿了更多张爱玲不满意《小团圆》的言论。

有意思的是,张爱玲的通信对象,宋淇邝文美夫妇,也不满意《小团圆》,宋淇更是提出了非常具体的修改意见。宋邝夫妇是好人,厚道人,不过他们的修改意见太过凡庸。宋淇以P。R。(公共关系)专家的身份,用七八十年代港台电影的套路,建议把邵之雍改成一个双面间谍,最后死于非命;九莉和邵的其他女朋友一起觉醒,邵之雍的爱情骗局“穿蹦”……期望这样能够取悦“不可理喻”的“读者群众”。这就如同曹雪芹把《红楼梦》的稿件寄给我,我积多年观看热门电视的经验,建议贾宝玉出家前先像《奋斗》中的佟大为一样赚个两千万再败光;王熙凤则安排卷入国美电器丑闻……凡才可以期望天才,但万万不能参与天才的创作。

宋淇夫妇的厚道在于他们生前没有违逆张爱玲的遗愿,出版张爱玲的《小团圆》。但他们的继承人宋以朗却利用对张爱玲未刊文稿的垄断权力,悍然出版张爱玲生前要求销毁的《小团圆》。根据他宣布的出版计划,未来几年里还会有大量的张爱玲未刊作品出版。张爱玲病逝十余年后,将又一次成为高产的新进作家。以《小团圆》的销售规模计算,假如以后的作品都有那样的业绩,宋以朗每年的版税收入可以高达数百万到千万港元。

但是张爱玲呢?她那么珍惜自己作家的声誉,她同意出版的作品没有一部会有太多的毛病。她出版物的高质量,在于她宁缺毋滥的态度,她可能已经集下几十万字乃至几百万字的废稿,正是这些废稿成就了她的清誉。现在,这个一生都讲究穿戴的女人,尸身被套上一层层被剪坏剪烂的布料,后来不明所以的旁观者,会以为那就是她的正装。对这样一个弱女子,下手有点太狠了吧?

为了“张学”的研究和满足“张迷”的期望,张爱玲的手稿乃至废稿不是不能出,不过不是这种出法。最恰当的方法,是委托一个有公信力的专家团,负责研究选择出版张爱玲的遗作。而且最好是出手稿影印本。现在这种出法,说不定哪一天你会读到张爱玲号召全世界“张迷”给宋以朗捐款的遗稿。

“耗国因家木,刀兵点水工。纵横三十六,播乱在山东。”这是《水浒传》里的一首歌谣。“家木”是宋,“水工”是江,说的是宋江造反。借用歌谣的第一句,改两个字:祸张因家木。一个靠继承权获得张爱玲遗稿处置权力的宋生,对“张学”,对无数喜欢张爱玲的读者,是福是祸,请诸位深长思之。

五十三参终证果

三十年前胡因梦在台湾的艳名之盛不下于当今大陆的章子怡:一线的电影明星,有“台湾第一美女”之誉,作风狂诞,行事独特,1980年和李敖的短暂婚姻引发媒体风暴,至今仍然是人们津津乐道的话题。当年娶回美人的李敖用20分钟写下狂喜的急就章——《画梦——我画胡因梦》:“如果有一个新女性,又漂亮又漂泊、又迷人又迷茫、又优游又优秀、又伤感又性感、又不可理解又不可理喻的,一定不是别人,是胡——因——梦。”

三十年后她来到大陆,只带着一个小小的行李箱,洗净铅华,返真归朴,再没有丝毫娱乐界的风尘气,她说:“身为演员的胡因梦已经死了。”早在十八年前,她已经毫无留恋地结束了自己的演艺生涯。

胡因梦此行是来宣传她的新书《生命的不可思议——胡因梦自传》(东方出版中心2006年8月第1版),这本书七年前曾以《死亡与童女之舞》的书名在台湾发行,《生命的不可思议》是《死亡与童女之舞》的修订版。

和七年前在台湾的遭遇一样,媒体的兴趣在于她和李敖的情事,辛勤搜刮往日的艳屑。但这本书的真正主题是作者半生的求道记录,一个女人为身、心、灵的自在所作的广大探寻。

佛经里有五十三参的故事:善财童子虽然佛缘深厚,但在修学圆满即身成佛前仍然需要文殊菩萨的指引,不辞劳苦地参访五十三位善知识,学习各种法门,参问诸多善知识,最后见到普贤菩萨圆满证果。胡因梦用“五十三参”来比喻她的寻道之旅。她的经验和“五十三参,参参见佛”的善财童子真有很多的相似。她自小就很有宿慧和佛缘,受过很多仁波切和大师的指点,一经灌顶便内气涌动,她很早就能为别人发功,可是她始终没有完全皈依佛门;她从来不喜欢小说和文艺散文,爱好思辨和玄理,曾经涉猎过大量心理学、哲学、玄学、佛学的读物,可是她一直难以放心,一直难明“身、心、灵”的究竟。她在遍访名师参问诸法的旅途中,很偶然地邂逅了印度人克里希那穆提的著作,她自觉一下子被点明,“如同世上无数受到他话语感召的人一样,我知道五十三参的旅程已经到了尽头。我找到了”!克里希那穆提就是胡因梦的普贤菩萨。

克老师是印度大名鼎鼎的心灵导师,他在理念上感召胡因梦,他解答了胡因梦的基本疑惑。我瞎猜,克里希那穆提的最大意义,是他的通达和透彻,让胡因梦拼成了完整的身心地图。

胡因梦说:“我的幸与不幸都在于我很早就性解放了。”她对两性之间的性与爱有着瘾品般的迷恋,“两性之爱是人类唯一的第一手经验,也是人能达到至乐最快速的途径,所以它容易使人上瘾。正因为它带来的快感太过强烈,你很难不对它产生期望”;“令我着迷的就是那份迷醉、至乐、强烈的爱意,看任何事物都顺眼的高能量状态。人处在那种状态里就像打了兴奋剂一样,不吃不睡也不会感到饥饿或疲倦,好像前途一片大好,所有问题都不是问题了。”我想,胡因梦所以没有皈依任何宗教,是因为再松散的宗教对Xing爱都会有一定的尺度和戒律,但胡因梦绝对不想持戒,不想在自己的生活里失去男女亲密关系。

克里希那穆提对这个问题的看法特别开放。我没有读过克老师的其他书,不知道他还有没有其他更厉害的讲法,但就在最新中文版《爱的觉醒》里(克里希那穆提著,胡因梦等译,深圳报业集团出版社2006年6月第1版),他几乎直接回答了这个问题:“所有宗教都要我们否定性欲、压抑性欲,因为他们说,性事浪费精力,你必须保留精力找寻你的上帝,可是这种严格禁欲和严厉压抑并遵守某种模式的生活方式,对我们美好的本能是一种残酷的暴力。这种禁欲比纵欲更浪费精力。为什么性欲变成你的问题呢?其实,你跟不跟人上床根本不重要。你可以选择跟人上床,也可以守身如玉,但是不要让它变成你的问题。”

找到了克里希那穆提,胡因梦找到了心灵地图最重要的那块拼板。从此,她的省思,她的生命体验,她的感恩,她参与生态保护,她的博爱众生,她的灵修和自疗……与她的亲密关系和谐共存。

胡因梦的人生还没有完成,连她自己都不觉得她现在的人生完美,你也不必认同她的人生观。但就凭她舍弃红尘中的俗艳,毅然转身面向无限的精神世界,试问古今中外有多少个貌美如花的女艺人能够做到?这一点就足够了。借用佛法的言说,末法时代持一条戒律的功德与正法时代守持所有戒律的功德相等。

旧日风光

抗战胜利,汪政权的高官悉数被捕。审讯处决之前,他们狱中的日子过得还算好,有吃有喝有报看。一天,他们在报上读到一则社会新闻,说有一女子因丈夫行房时强迫“进行变态性行为”,以虐待之名向法院提出离婚之诉,结果败诉。无聊的汉奸们议论纷纷。金雄白曾经当过律师,大家于是询问他对此案的意见。金雄白表现得像现在电视上的专家那样自信,指点道:法院判决没错。因为夫妇床“第”之私,什么是正常,什么是变态,法律上既无明文规定,任何人无权干预。大家听了很满意,遂散去。不料站在一边的梁鸿志走上前来,附耳轻声说:你刚才讲床“第”之私,读错了,“床笫”不是“床第”,“笫”音“滓”,非音“弟”。金雄白愕然,还自作聪明地反问:难道这个“第”字在这里念成“滓”音吗?梁哈哈大笑:那根本是两个不同的字呀。

这段轶事见于金雄白的《江山人物》。我也闹过同样的笑话,把“床笫”念成“床第”,同样被学问高妙的老师当场拿下。师恩浩淼,值得铭记终身。

后人对汪精卫政权兴衰始末有点了解,主要靠上世纪60年代以后两个人的回忆文字,一个是金雄白(笔名朱子家),另一个是胡兰成。两个人都是汪政权的边缘人物。胡兰成的回忆想法多,感慨多。金雄白记者出身,人脉宽广,记性好,笔头勤,有闻必录,巨细靡遗。金雄白的成名作《汪政权的开场与收场》,至今仍然是了解那一段历史的第一读本。高阳的《粉墨春秋》就大段大段地摘抄金雄白的回忆。打个不恰当的比方,胡兰成是汉奸里的余英时,金雄白是汉奸里的钱穆。

有意思的是,金胡二人甚不相得,完全没有交情。记忆中胡兰成没有提到过金雄白。金雄白的回忆文章中直截了当地说胡兰成是无行文人。胡兰成晚年在日本和吴四宝的遗孀佘爱珍结为夫妻。金雄白说起那一段,措辞特别不堪。他说:胡兰成“曾以吴四宝作为他生平的第一知己,但吴四宝暴毙后佘爱珍抢天呼地,他去扶持她的时候,毫不讳言温香在抱,忽起淫心,可谓恬不知耻。两人侨居日本时,一鳏一寡,难安寝枕,遂尔废物利用,居然结成夫妇”。金雄白在日本和他们多次见到,双方“始终瞠目相视若不相识”。

金雄白说到张爱玲也不太客气。他不满意张爱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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