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合处长》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综合处长- 第39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时只买二斤肉。小胡子也干脆,说,行,下次买整腿整边时,再来。一刀下去,砍出一块,过秤正好两斤,又用塑料袋裹了,递给何玉如,说二五一十,二六一二一十一块二。

何玉如接肉在手,却不急于掏钱,说,给张发票吧。小胡子说,两斤肉开什么发票啰?何玉如说,我家里也要记账的,没发票怎么记?小胡子没法,用那只油腻腻的手写了一张普通的收据。何玉如知道屠户按宰猪的头数收屠宰税,不像商店里卖货有零星发票,于是拿过收据,付了款,提着肉走了。

这天何玉如还买了鱼鸡鸭几样东西,都让小贩写了收据。她转身走开时,那些小贩就点着她的背心,说,从没见过给自己买条鱼买只鸡也要开票的,这女人的神经一定出了岔子。何玉如把那些指点撇在身后,走出农贸市场,走进灿烂着阳光的大街。

从农贸市场外的大街回幼儿园有两条路,一条是人来人往的横街,一条是少有人走的曲里拐弯的偏巷。今天何玉如心血来潮,朝那条平时难得走一回的偏巷迈去。

这是条窄窄的着青石的老巷,两旁的板装屋就像许久没人翻阅的线装书。阳光从狭窄的空中遗漏下来,在石板上照出幽白的影子,巷两旁的板装屋也跟着晃亮起来。

前面不远已是喧闹敞亮的巷口,猛抬头,何玉如竟然又看见了林强生的身影。她自语道,这个城市也并不小,怎么老是碰上这个林强生?

林强生是从巷口一扇破旧的木门里出来的。他还推着那辆驮着两个篾篓的破单车。一出门,林强生就骑上车,猛踩几脚,驶离了巷口。那两个篾篓装着幼儿园几百小朋友和老师中餐的伙食,林强生知道再不能拖延,必须马上赶回幼儿园去。

只是林强生并不知道,今天自己两次撞进从医院里出来的何玉如的视线。

等林强生走远了,何玉如才慢慢走向刚才被林强生用单车撞开,还没关上的那扇木门。她发现门上倚着一位瘦弱而驼背的老妇人,此时正一双空洞无光的眼睛,象征性地望着林强生刚才离去的那个方向。

何玉如也不吱声,上前站到老妇人的面前。老妇人用手在前面扬了一把,说,谁呀?你挡在那里干什么嘛?你别以为我瞎了,你挡在那里,我还是知道的。何玉如就往一旁闪了闪,说,嫂子,你在瞧什么嘛?老妇人说,我在瞧强生,他刚走,走出巷口不远。何玉如说,强生是谁呀?老妇人说,强生是我那死鬼的弟弟,那死鬼脚一伸就走了,把我留在这世上活受罪,要不是强生,我早活不成了。

老妇人说着,那空洞的眼眶里就漫出混浊的泪水来。何玉如说,他常来你这儿吗?老妇人说,常来。何玉如说,来干什么?老妇人就显得有些自豪,说,他给我送点用的吃的,油盐煤米,鱼肉水果都送。

何玉如偏偏脑壳,往门里瞧了瞧,只见桌上有一只碗,里面盛着一坨新鲜猪肉。

何玉如说,你的儿女们呢?老妇人就满腔的愤怒,说,那些天杀的,只顾自己享福快活,一两个月都不到家里来看我一下。何玉如说,你的眼睛不好使,怎么给自己做吃的?老妇人说,这个我还行,碗筷油盐都在老地方,自己不会跑。有天深夜强生送只去了毛的全鸡过来,我就是自己剁烂炖熟的。

听到这里,何玉如恍然而悟,想起那天夜里没追上林强生,原来他拿着鸡来了这里。

何玉如还想问点别的,老妇人忽然警觉起来,说,你是干什么的?何玉如说,我是路过的,在你这里歇歇。

老妇人不再吱声,缩进木门里,旋即吱嘎一声,把何玉如关在了门外。何玉如在地上立了一会儿,才转身,一步步向巷口走去。嘴上嘀咕道,这个林强生。

第二天是星期三。按园里的规矩,三五的上午何玉如坐在办公室办公,老师们有什么事,或有药费或别的什么发票要签字,都是这个时候来找人。因为好几天没上班了,积压的事多,何玉如早早就进了办公室。清理堆着报纸和教具的桌子时,何玉如发现镇纸下压着一张转园的单子,上面写着衣向阳的名字。她的眼睛眯了一下,心想这衣向阳转什么园呢,是不是又因了马小路的缘故?

将单子挪一边,何玉如去掏包里的医药费发票,打算填好报销单,让郭副园长签字。职工们的发票由何玉如签报,她的发票则只能郭副园长来签。

不想掏出来的竟是几张皱巴巴的买肉买鱼的收据,何玉如就往抽屉里一塞,心想待会儿林强生来报发票,倒要比较一下,两人买肉的价格相隔好远。

这个时候,外面有人哭闹着,撞入园长办。何玉如抬起头,见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头发染成红黄|色,嘴唇涂得像过了夜的猪肝。细瞧,这不是衣向阳的妈妈江潮吗?江潮后面正围着一伙看热闹的老师和家长,他们见江潮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把那个洋不洋土不土的脸蛋污染得难看而又滑稽,都在开心地哄笑。

江潮却不顾这些,一屁股坐到何玉如的办公桌上,把鼻涕从鼻孔里一把捏出来,往桌面上一甩,故意说,你就是何园长何玉如吧?你就是马小路的妈妈吧?何玉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好点点头。江潮就撩开裙摆,在套着黑色丝袜的腿肚上抠出一把钞票,再在钞票中间翻出一张纸条,往何玉如面前一扔,说,你看看吧。

何玉如正要拿纸条,郭淑敏从外面走进来,先将看热闹的人轰走,再关上办公室的门,将何玉如拉到一旁,说,你看见衣向阳转园的单子了吧,没想到衣向阳一转园,他妈妈就找上门来了。

何玉如还是不明白是怎么回。郭淑敏说,你看看江潮给你的纸条就知道了。何玉如就转身拿起纸条。那是一纸复印件,上面写着“今借到衣兵人民币伍仟元整”的字样,后面还落着马小路的签名。何玉如意识到了什么,不知说啥好。

这一下江潮更来劲了,又哭又吼道,我的命真苦哇,我在外面拼死拼命赚钱,这没良心的男人却把钱给了野女人,我不活了,不活了!

何玉如不觉就来了火,说,你不活就不活,又不是我借你男人的钱,你找我干什么?

江潮先一愣,接着掉头瞟了郭淑敏一眼。郭淑敏的眼睛就极迅速地朝江潮眨了两下。江潮又啼道,马小路没了踪影,你是马小路的妈妈,你不还我的钱,我就死在这里算了。何玉如说,你死你的,这与我没关系。说着打开门就要往外走。

那江潮便又望一眼郭淑敏,然后支着个头要往墙上撞去。何玉如心想,她还真死?这时郭淑敏已经跨过去,将江潮拦腰抱住了。

何玉如把目光从江潮身上收回来,走出办公室。江在后面哭喊道,何玉如你这老表子,你不把钱拿出来,我跟你没完!

走到门外的何玉如听江潮骂她老表子,气得血往头上直冲。她真想踱回去,给她一记重重的耳光。不过何玉如终于没有发作,只觉得脑壳一胀,晕眩了一下,差点没像那天一样晕死过去。

6

马小路已躲得不见踪影,所以何玉如怎么也找不到她。却从老师和保育员的嘴里,零零星星知道自己住院时有关马小路的一些劣迹。

马小路在外面赌麻将输的和借的钱已经不少,这段时间踩账的一个接一个,将马小路踩得屁股直冒烟,也将幼儿园闹得不得安宁。马小路几乎没赢过,输了赌,赌了输,输了再赌。输了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变卖家产。未离婚时置办的金银首饰和家里值钱的东西,已被变卖得差不多,接下来只得向麻友借高利贷。借了却还不了,本息越滚越厚,债主纷纷上门踩账,下班后堵在教室门口,不让马小路出教室,给幼儿园带来很不好的影响。

最荒唐的是跟孩子家长衣兵打麻将。周末那天,衣兵来接衣向阳,两人随便聊了衣向阳两句,慢慢竟聊到了麻将上,两人便有了共同语言。马小路说,公安局正在修办公大楼,干警们为了搞钱,抓赌抓得特别凶,我两三个星期没过瘾了。衣兵说,该出手时就出手嘛,你如果想过瘾,我给你提供地方,绝对安全。马小路说,什么地方?衣兵往周围瞟了两眼,神神秘秘地说,红木屋茶馆,那是我表兄和公安局长的小舅子一起开的,你说安全不安全?

吃了晚饭,饭碗还在桌上打旋,马小路就走出幼儿园,匆匆赶到红木屋茶馆,跟衣兵事先约好的另外两人坐到桌旁,稀里哗啦开了局。开始手气不错,马小路连和了几把,小有进项。但十一点后却难得和牌了,几圈下来便把先前赢的和身上带的八百多元都输了出去。衣兵说,输赢都是常事,我借给你本钱,不计你的息,待会赢回去再还。

手上有钱,马小路又壮了胆,劲头更足。到天快亮收场时,马小路尽管中间和了两把小牌,输出去的却已超过5000元,而且都是从衣兵手上借的。衣兵说,尾数不算,你就写个5000元的借条吧。马小路只好写借条,递给衣兵。

走出红木屋,来到【‘文,】街上,天已【‘人,】蒙蒙亮【‘书,】。衣兵【‘屋,】忽然说,我家那个单元最近装了防盗门,我还来不及配钥匙,这个时候进不去,我可以去你家里休息一会儿吧?马小路说,那怎么行?你是男人,我是女人,怎么能搞到一起?衣兵说,这有什么关系?我那5000元不要你还了,还不行吗?马小路就动了心,说,那还差不多。于是来到幼儿园。因是星期天,园里还沉浸在黎明的宁静里,两人怕惊动传达室的人,便从墙头翻过去,进了马小路的家。

有了那5000元的承诺,衣兵提出非份要求,马小路自然也就没怎么推辞,两人钻进一个被窝。翻云覆雨之后是昏昏大睡,一直到傍晚才醒过来,衣兵又机不可失跟马小路狠来了一回,才心满意足下床准备离去。马小路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我给你的借条呢?我都被你睡了一整天,你还要把借条拿走?衣兵装模作样在身上一阵摸索,然后摊开两手,说,没在身上,说不定掉在红木屋,或你屋里哪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