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飞,吓了一跳!还未反应过来,梁菲娅猛冲到他跟前,一把夺过证书,歇斯底里地喊:“你走!老周没你这个学生,你出去——出去——出去!”
轰隆!窗外一声闷雷!梁菲娅猛然一颤,旋即不喊了,那绝望、愤怒的目光霎时变得凄然无神。
恍恍惚惚地转过身,她抱着证书走到桌前,呆呆地看着墙上挂的周一雄的遗像,直挺挺地坐了下去。少顷,她哭了出来,浑身颤抖,失声痛哭。
贺飞慌了。
从进门就傻站在一旁的陈可,也慌了。他小声叫贺飞:“嗨,要不你先撤。”
贺飞一瞪眼,也小声说:“别管我,你快劝劝啊。”
陈可有点犯傻:“怎么劝啊?”
贺飞一指卫生间:“拿毛巾啊!”
陈可拿了毛巾,走过去,瞅着悲痛欲绝,掩面而泣的梁菲娅,手足无措地说:“梁,梁老师,您别哭了,您,您擦擦吧。”
没用。梁菲娅悲悲切切地哭着。
“梁老师,梁老师,你擦擦,别,别伤心了。”
还是没用。
陈可回头,张着嘴用眼睛问贺飞:“怎么办呀?”
贺飞一挥手,意思说:“接着劝啊!”
陈可误会了贺飞的意思,他看桌上有杯水,便端起来,低下身说:“梁老师,你喝点水吧,喝点水,顺顺气。”
依然没用。
忽然,不知谁的手机响了。梁菲娅随之一抖。
紧接着,咔——咔!两声惊雷如同就炸在了窗前!
“一雄!”撕心裂肺地叫了一声,梁菲娅一把抓住了陈可的胳膊。
陈可一哆嗦!手中的杯子掉在地上摔得粉碎。他下意识要往后退,却没动了,梁菲娅的两手死死地抓着他的胳膊。瞥着瑟瑟发抖、面无血色的梁菲娅,陈可也吓得够呛,他咧着嘴嚷:“梁——梁老师,你怎么啦,您别吓唬我!”
梁菲娅死命地抓着陈可的胳膊:“你快,快,快把手机关了,关了!”
陈可说:“您,您撒开我呀。”
梁菲娅叫:“不,你别走,贺飞,你去关。”
愣在一旁的贺飞赶紧循着手机铃声,走到小电话柜前,拉开抽屉,拿出手机,贺飞一怔,“哎,这不是周老师的手机吗?”
“快关了!”梁菲娅喊。
半天,梁菲娅又问:“关了吗?”
贺飞说:“关了。”
此时,梁菲娅才放开了陈可的胳膊。
又过了一阵,她似乎从歇斯底里,惊恐无助中渐渐缓了过来,目光浑浊,痴呆僵直地坐在那里。
贺飞忍不住问:“梁老师,周老师的手机是警察送回来的吗?”他不明白,案子还没审完,怎么证物就送回来了?
梁菲娅一动不动地说:“不是。那个还在刑警队呢。”
“看着和周老师的一模一样啊?”
梁菲娅自言自语:“是一样的。刑警队那个,是他出事前几天,他过生日时我送给他的。本来我买了个更好点的,他说不喜欢,太繁琐。就喜欢原来这个,用着习惯。我就去换了个和原来一样的。”
沉默了一会儿。
梁菲娅望着周一雄的遗像,喃喃地说:老周自打换了新手机,他的脾气就变了,每晚回来都唉声叹气。我问他怎么了,他也不说。他出事的那天晚上,我一个人在家,也是先听见了这个旧手机响,跟着夺命的雷,就来了
十几分钟后,贺飞把陈可塞进卡宴,一脚油门,冲进了瓢泼大雨。
陈可挂上电话,贺飞问:“你老爸怎么说?”
陈可说:“你不是听见了吗?让咱过去再说。”
两人各想各的。
一会儿,陈可说:“哥儿们,说实话,你不觉得自己缺心眼,冒傻气呀?楚念云都是孩儿他娘了,您还干柴烈火的?”
贺飞不言声。
陈可又说:“说正经的,我觉得你去也白去,我老爸帮不了你,别说他了,局长也没戏。证据这么铁,拿什么翻?”
贺飞说:“不是翻案?是冤案!周老师,不是楚念云杀的!”
“那是谁杀的?”
“具体我说不好,可能和飞云有关,也可能和ASL有关。”
三十五、铁证
坐在陈可老爸陈国栋的书房里,贺飞开门见山:“陈叔,我知道您的两个徒弟,就是负责和奉金县刑警队协调处理周老师这案子的,所以我想找到您,楚念云就有救了。”
陈国栋不动声色地看了看他,问:“这话怎么讲啊?是给我也准备了几十万现金吗?”
陈可插话道:“爸,他不是这意思。他——”
“陈可!”陈国栋威严地盯着坐在门口一张小凳上的陈可:“你要不能保证不张嘴,就不要听了。”
喝了口茶,陈国栋对面前的贺飞说:“你说吧。”
贺飞说:“陈叔,您误会了,我今天来不是向您行贿拉关系的,我是向您反映案情疑点的。我刚才的意思是,我觉得大上海的警察,肯定不会像小县城的警察那样,囫囵吞枣,草菅人命!”
陈国栋一笑:“贺飞,这话就免了吧。给上海的警察戴高帽也好,贬低奉金县的警察也罢,既然你晓得靠钞票在我这同样也走不通,有什么话,或者说你觉着这案子有什么疑点,直截了当说吧。”
贺飞说:“陈叔,我还想说明一点——我承认我一直爱着楚念云,即使十天前知道了她已经结了婚,我心里,也放不下她。但是,这和周老师案子的疑点是两回事,我要说的疑点并不像肖队长说的那样,是主观的,一厢情愿的,全是真实存在的。我和她以后怎么样,现在对我来说并不重要,我现在只想把她救出来,因为周老师不是她杀的。”
陈国栋点了头点:“明白了,往下说吧。不过提醒你,周一雄是不是楚念云杀的,你不要想当然。否则,咱们的谈话就没有意义了。”
贺飞深吸了口气,说:“这个案子有五个明显的疑点。第一,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楚念云没有杀人动机。原先,肖队长怀疑楚念云是个图财害命的三陪小姐。现在,这个推理不攻自破。楚念云的丈夫常昊城,他的身家至少一两千万,他们住着别墅,开着奔驰,还何谈图财害命,三陪小姐?第二,凶案现场没有搏斗痕迹,说明凶手肯定是熟人,和周老师认识,而楚念云和周老师素未相识,何谈熟人?第三,凶案现场发现了乙醚残留物,明显是凶手带到现场的,但我查了资料,成年人被乙醚捂住口鼻后,至少要持续二十秒钟才会彻底失去抵抗能力,而我们假设楚念云是凶手,她能不明白以她一个小女孩的力气,去强行捂住周一雄一个三十出头壮年男人的嘴,还要持续捂住二十秒钟,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所以,如果她是凶手,她不可能把乙醚,这种她根本用不上的作案工具带到现场!现场发现乙醚,只能说明凶手另有其人,而且是个男人。第四,再假设一次楚念云就是凶手,按肖队长推断,她在案发第二天就出国了,是因为畏罪潜逃,那么,她怎么可能只跑了十天就回来了,还是大摇大摆地回来的,这明显不合逻辑。傻瓜也懂,要是背了命案,少说也要躲个三年两载吧!最后一点,不是疑点,我想给她再证明一次,她之所以知道有那么个小旅馆,还去了那个小旅馆,是因为头一天我在电话里告诉了她小旅馆的地址,约她在案发当晚九点半在小旅馆见面,她才在错误的时间,出现在了错误的地点。”
陈国栋听完,靠在椅子上思索了一会儿,问:“还有吗?”
贺飞说:“暂时没有了。”
陈国栋问:“你就是凭这几点判定,楚念云不是杀害周一雄的凶手,对吗?”
贺飞说:“主要是吧,其他的还有——凭我对她的了解,还有我的直觉。另外,还有周老师被害前的一些,与楚念云无关的疑点。”
陈国栋问:“什么疑点?”
贺飞将来之前,从梁菲娅那刚刚了解到的疑点,复述给了陈国栋——周一雄在出事前几天,每晚回去都发脾气,也不告诉梁菲娅为什么
陈国栋说:“这些梁老师基本全同警察讲过,但是太泛泛了,难以据此深入查下去。”说完,陈国栋起身,拿着空茶杯开门出去了。
陈可趁机提醒贺飞:“嗨,你不是说,你怀疑老周的死和ASL有关吗?你怎么不说啊?”
很快,陈国栋端着茶杯回来了,他瞪着陈可说:“再说一个字,就把你轰出去。”转向贺飞,他问,“假如,我说是假如,凶手另有其人,你觉得谁最可能?”
贺飞想了想,说:“不是个人,是个公司——ASL。”
“为什么?”
“因为ASL一心想吃掉飞云,先是直接恶意整体收购,被我们拒绝后,又在学校里兴风作浪,在校董事会里收买了几个贪财的校董,让校董提动议——把学校控制的股份低价卖给它们,然后它们再一步步赶走我和老万。ASL这些企图,可以说都是让周老师给挡了回去,它肯定恨死周老师了!所以,如果害死周老师,它不但报了仇,以后卷土重来时,起码在学校方面,少了一个最大的阻碍。”
陈国栋点上了一支烟,慢慢地吸了几口,说:“你有具体证据吗?”
“还没有。”
陈国栋说:“这么说,你和万总一样,你们对ASL的怀疑都是建立在主观猜测上。”
贺飞说:“不能算猜测吧,应该说ASL有作案动机啊!”
陈国栋说:“贺飞,你觉得ASL作为一个做正经生意的跨国公司,会有那么疯狂吗——先在社会上搞得满城风雨,让大家全晓得它对飞云图谋不轨,而后因为收购不成,就恼羞成怒杀人泄愤?”
贺飞一时被问住了。
陈国栋接着说:“除非他们是有涉黑背景的公司。但据我们调查,ASL并没有涉黑嫌疑。它那些拿不上台面的伎俩,至多是送些好处,做点小动作,搞点不利于飞云的新闻噱头。因此,周一雄的案子,至少现在看,同ASL搭不上界的!”
搭不上就搭不上吧。贺飞的心思全在念云身上,对与她没有直接关系的话题,他正不想花费太多时间,“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