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8远东狂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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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8远东狂人- 第2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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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共和军的军旗,而这艘木船里的乘客也是共和军的高官,码头上负责维持秩序的兵丁也全部都是共和军的士兵。

这里是富顺县,紧挨着被称为“中水”的沱江,因为盛产井盐,富甲一方,向来便是川南一带数得着的富裕大县,过去曾有“金犍为,银富顺”的说法,光绪二十四年自流井发现盐崖井后,“金犍为”的说法就过时了,“银富顺”也随之摇身一变,成了“金富顺”,因为自流井就属富顺县管辖,盐利也归其分润,西边的荣县虽不及富顺之富,但也是川中盐都,那里的贡井盐也是远近闻名,富顺、荣县也因此被合称为“富荣场”,盐商靡集,银号遍地,风气浮华,号称“川中扬州”。

清末盐税占了财政收入大宗,在四川更是如此,如光绪二十七年,四川一省全年岁入一千七百万两库平银,而其中的盐税一项即达六百万两,这六百万两白银中来自富顺、荣县的盐税就占了九成,由此即可看出富荣场地位之重要,也难怪四川总督要在此地摆下重兵,为的就是控制四川财源。

自从共和军誓师西征以来,这富顺、荣县一带就成了一座大兵营,为了筹集军费,四川总督赵尔巽疯狂搜刮,美其名曰“助饷平寇”,不仅提高了盐税,而且大肆兜售顶戴,这富顺盐商几乎是一夜之间人人都戴上了官帽,最低也是个四品道员,白花花的银子送出去,红彤彤的顶戴捧回府,官府就是这么宰割草民的,不捐官还不行,那叫“附逆”,杀头抄家不含糊,在这一点上,官府一向很有效率。

官府的压榨还只是一方面,更让盐商们头疼的是,那满街横冲直撞的大清兵勇一点也不比那些官老爷逊色,他们卖不了官,但可以“卖”洋枪,三五成群往盐商铺面里一坐,什么“老套筒”、“十三推”、“马利匣”、“单响毛丝”,这些快枪往柜台上一撂,只一句“买不买?”便可将掌柜吓得魂飞天外,买是不成的,没有官照就是私藏兵械,视同于土匪,不买更不行,谁都知道当兵的火大,一个不小心枪走了火,倒霉的可就是盐商,于是,只能好说好商量,每个兵丁几两银子打发出去,也算是为“忠勇将士”尽一点孝心。

双重压榨之下,盐商们嘴上不说,可心里却都巴望着革命军快点杀来,解民于倒悬,救商于水火,据说共和军保护商人、扶持实业,若是让他们来主持局面,怎么说也比叫杂牌队伍捡了便宜好些。

盐商们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来了成都光复的消息,紧接着又传来了赵尔巽反正的消息,连四川总督都投降了革命军,富顺的驻军又有什么底气顽抗到底?

盐商们奔走于内,共和军南进先遣队书信劝降于外,再加上正在兼程南下的共和军第一师的军事压力,于是不过几天工夫,富顺清军大部剪了辫子,就地易帜,也宣布投身革命阵营了,只有少数云南、贵州援军死硬到底,剪辫当天起哄哗变,在街市上抄掠一番之后满载而归,卷着龙旗向南边撤了,不过他们已逃不回去了,贵州现在是共进会的天下,这些哗变部队要么被消灭,要么落草。

富顺易帜当天,荣县也宣布易帜,两县推举代表,北上联系共和军南征先遣队,数日之后,铁血共和旗就飘扬在了富顺城头,作为先遣队司令,第一师师长柏文蔚以极高的效率完成了清军反正部队的收编和整顿,待局势完全得到控制之后,他才不紧不慢的向成都的总司令拍了一封电报,宣告川南底定。

接到电报的当天,赵北就决定亲自南下一趟,视察富顺,安抚百姓,于是便有了此次南巡之行。

赵北率领特战营与警卫营,在一个步兵团的护送下由岷江乘船而下,直达长江,再顺江东进,过宜宾、纳溪,在泸州上岸,稍事休整后船队沿沱江逆流而上,直达富顺官运局码头,那艘四川总督的座船就是赵北带来的,不过这不是他本人的主意,而是蓝天蔚的意思,就是想借着这艘船告诉富顺绅民,清朝已经完蛋了,大家可以安心的做共和的良民了。

在船工们的努力下,那艘座船靠上了码头,鞭炮声这才“噼里啪啦”响了起来,在柏文蔚的引导下,一群士绅代表穿戴整齐的走上前去,迎接那位威名赫赫的赵总司令,一群苦力也扛着从官运局搬来的大红地毯赶上,将那地毯仔细铺好。

座船的跳板架上了岸,码头上负责维持秩序的一名军官高喊一声:“立正!敬礼!”

“哗!哗!”

士兵们举枪敬礼,目光投向座船,就连那些仍在呵斥百姓的士兵和衙役也纷纷扭过头去,向座船张望。

几名腰挂短枪的卫兵鱼贯走上跳板,几步跨上岸,在大红地毯边分列左右,虎目如炬,面向外警戒,与此同时,座船上的那挺机关枪也缓缓移动着枪口,隐隐指向发生骚动的人群。片刻之后,一名中等身材的少壮军官走上了跳板,面带微笑,带着几名参谋走向码头,后头还跟着几位长衫小帽打扮的人。

士绅们急忙迎了上去,脱帽鞠躬,一人小声说道:“富顺阖县百姓拜见总司令。总司令万金之躯,不辞奔波劳顿,远赴本埠安抚黎民,实乃官员楷模,黎民救星。”这些说辞是他们早就商量好的,就连这鞠躬礼也是练了一晚上的。

不待他说完,却见站在一边的柏文蔚咳嗽一声,走上一步,向那刚刚走下跳板的少壮军官敬礼:“职部柏文蔚,见过参谋长!”

参谋长?不是总司令?在场一众士绅无不面面相觑,小心翼翼抬起头望去,却见那少壮军官正在举手敬礼。

柏文蔚放下手,问道:“总司令呢?”

那少壮军官面带微笑的扫了眼众人,说道:“总司令在下游就上了岸,现在只怕就在富顺城里转悠呢。”

众人恍然,又听柏文蔚说道:“诸位,这位是我共和军总参谋长蓝长官,为了光复中华,驱逐鞑虏,他也是劳苦功高的。”

一众绅士急忙鞠躬行礼,蓝天蔚却说道:“柏师长,这‘驱逐鞑虏’四个字以后就不要说了吧,现在是五族共和,你这话有些过时了,不利于团结啊,日本人和俄国人都想在这上头打主意呢,咱们不能落人口实啊。”

顿了顿,才向众人抱拳作揖:“鄙人蓝天蔚,与总司令一同前来,人生地不熟,还望诸位耆老缙绅多多照拂。”

“岂敢,岂敢。”

众人连忙鞠躬,自从共和军开进富顺之后,那雷厉风行的做事原则已让众人心服口服,如今的富顺,不仅再也看不见散兵游勇,就连附近的土匪也不敢再来窥伺了,几支打着“民军”旗号的袍哥武装也被毫不客气的赶到了江东,庚子之后乱哄哄的景象总算是有了些改观。

“这位是傅华封傅委员,虽然现在只是商会的委员,不过以前做过盐法道,这若是放在过去,诸位迎接的只怕应该是这位傅大人了。”

蓝天蔚一边调侃,一边将跟在后边的那几位随员介绍给众人。

“参谋长,下榻之处已经备妥,是否现在就去?晚宴也已吩咐下去,按照总司令的意思,就在官运局摆宴。总司令那里也要快些派人联络,富顺刚刚光复,潜伏的敌对分子还有一些,应以稳妥为上。”柏文蔚说道。

“放心吧,朱大牛的特战营,还有田劲夫的警卫营都有高手跟随,寻常小匪,总司令还真不会放在眼里。这下榻之处咱们暂时不去,就去富顺县衙,总司令约好了,若是他走得不远,咱们就在那里碰头。”

蓝天蔚摆了摆手,向前一指,说道:“这里的百姓革命热情很高嘛,里头有不少人是盐工吧?”

“蓝长官说得不错,富顺百姓之中从事盐业劳作的约有四成,若是再算上盐船的船工、商号的伙计、货栈的挑夫、盐关的秤手,七成人直接靠盐吃饭,若是再算上间接靠盐吃饭的人,富顺的百姓九成指望着井盐过活。”一名盐商点头哈腰的说道。

“川中‘盐都’,名不虚传。”蓝天蔚兴致很高,抬腿就走。“总司令说过,要体察民情。走,咱们去和盐工说说话。”

就在蓝天蔚饶有兴趣的向盐工打听盐业生产细节、做出亲民姿态的同时,共和军总司令赵北也在干着同样的事情,所不同的是,他不是在码头上和盐商打马虎眼,而是轻车简从,只带着几十个身手敏捷的特战营战士和警卫,穿着件长杉、头戴瓜皮帽,做商人打扮,脸上依旧贴上了狗皮膏药。

总司令微服私访,众人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精神,不敢有丝毫马虎,陪同赵北上岸的一共有两个营,不过多数人在山脚下停住了脚步,只有少数人换上便装跟随赵北上山,人人都是腰别短枪,顶上了火,卫队长田劲夫带着几人在前开道,特战营营长朱大牛紧随赵北行动,充当贴身盾牌。

这里离富顺县城不远,站在山腰就能望见城墙,山顶有座火神庙,供奉着火神爷。那火神庙不仅是盐业工人的精神寄托,更是当地盐业行会所在,川盐是煮盐法制盐,当地又多火井,利用火井煮盐成本低廉,足以与海盐进行价格战,所谓“火井”其实就是天然气井,这种易燃易爆的气体对于这个时代的盐工来说既是带来生路的手段也是将人送入鬼门关的凶器,一个不慎就是井毁人亡的惨事,所以,这火神庙的香火一向鼎盛,谁也不敢轻慢了那缥缈无踪的命运。

前些时候川中战局正酣,富顺一带的盐业生产凋敝了一段日子,再加上长江航道几近断绝,川盐销路不畅,各盐场、盐井纷纷封灶熄火,盐工大多失业在家,无事可做,这火神庙里的香火也就更加旺盛起来,盐工们扶老携幼从各处赶来,从山脚开始就捧着线香,几乎是一步一磕头的挪上山顶,虔诚几近痴狂,山鸡、猪头、细面、白米……这些连人都舍不得吃的好东西也都一股脑儿的往庙里搬,不为别的,就为祈求世道太平,盐井丰收。

从山脚一路走来,总司令一行人几乎是在众人的白眼中走上来的,在盐工们看来,上山的人不磕头也就罢了,可竟然连香也不带捧的,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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