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宗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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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宗师- 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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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聚忠道:“哈哈,这样最好。按朝廷规矩,内阁大员出外回京,必须先去金銮殿面圣。等会儿赖三公送你回府。我尽早回来。”

林芷彤道:“你不先送我回去吗?”

耿聚忠道:“人在朝廷,身不由己啊。”

林芷彤道:“你放心吧。我已经准备做个好婆姨了,不会似以前那么荒唐了。”

耿聚忠道:“活死人我见得多了,我就喜欢你的荒唐。”

太师府就在玉渊潭后面,离公主坟也就一步之遥,建得中规中矩,但比福州耿王庄小多了。林芷彤一进府,张管家早已迎候在大堂前,领着一群丫鬟给侧福晋请安。林芷彤知道这群人最没意思,也不理会,笑了笑就往里房跑。刚跑几步觉得不妥,返到大堂前,果然从管家到丫鬟全都跪在那流着汗一动不敢动。芷彤心里暗觉好笑,装腔作势叫了声:“免礼。”他们才站起身来。

张管家带着芷彤来到卧房,又有四个奴婢跪在房内,张管家道:“侧福晋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这四个奴婢。做得不好只管打骂,能被侧福晋打骂那也是种福分。桌上有些京城的干果,这四方城的干果颇有些名气,还望侧福晋喜欢。”

林芷彤吃了两块,觉得不好吃,就问:“有没有棉花糖?”

张管家道:“啊?”

林芷彤道:“就是棉花糖啊?好大一堆白白的像棉花,其实挤一挤就只有一点点了。”

张管家赔笑道:“这个北京城是没有的,好像江南一带小镇上才有。若侧福晋真要,我明就遣人去江南找去。”

林芷彤道:“那就算了,弄点冰镇酸梅汤吧。福建耿家也就那东西好喝。这些姐姐叫什么名字?”

丫鬟们闻言马上又跪下了。一个大眼睛丫鬟磕头道:“折煞奴婢了。奴婢岂敢做侧福晋姐姐。”

张管家笑道:“侧福晋真是随和,但我们做下人的可不敢尊卑不分,那岂不成大逆不道了。您这是折她们全家的寿。这小丫鬟又哪来什么名字,嫁人了自然跟夫姓,如今叫什么全凭主子高兴呗。”

一个小眼睛的丫鬟看起来挺聪明的,赶忙道:“求侧福晋赐名。”

林芷彤眼睛一眨,道:“我——好啊,最喜欢给人取名字了。你叫膀手,你叫摊手,你叫耕手,你就叫标月指。”

张管家和四个丫鬟全部愣住了。林芷彤说完后哈哈大笑,他们哪知这都是白鹤拳里的手法。

小眼睛丫鬟道:“摊手?真——真好听,多谢侧福晋赐名。”

张管家心想这都是什么鬼名字,吩咐道:“膀手摊手,好好伺候侧福晋。惹怒了主子,小心你们的小命。侧福晋,奴才告退。”

等张管家倒着身子离开了,林芷彤想找丫鬟们玩玩。结果丫鬟站得笔直,一句话都不敢说。房子里安静得连针掉下都能听见。林芷彤有心跟这群姐妹取闹两句,可她们全都低垂着头,问一句答一句,很快就没话说了。连喝了几壶茶,林芷彤实在闷得慌,心想若有人吵几句嘴多好,便对着耕手无理取闹道:“你过来,我想打你。”

耕手战战兢兢地答:“是,侧福晋。”居然转身走入内堂,拿着鞭子托着举过头顶,把鞭子送到芷彤的手里。芷彤一声长叹,这日子过得,真会活生生地把个好人憋死。

林芷彤嗔道:“若我要杀你,你是不是自己去取把刀来?”

耕手呆了呆,不敢哭出声音,哽咽着道:“侧福晋真要杀奴婢,奴婢自然不敢反抗。还请侧福晋多赏几两银子给老家的母亲,让奴婢母亲能养老。”说完真哆嗦起来。林芷彤惊呆了。对丫鬟来说,被主子打死,四方城内这真不是什么怪事。历来王公贵族,变态者不计其数,真逼死几个丫鬟,也只能怨自己命不好。

林芷彤心想:算了,还是别跟这群人开玩笑了。我开个玩笑,她们吓得魂飞魄散的,倒不如自己找乐子。这群人已被养得如练拳时的木人桩一般了。转念又一想,面对一个随时可以要她们命的人,也许也只能变成木头吧。

林芷彤走出门去,丫鬟膀手急忙跟着道:“侧福晋您是要去哪儿,膀手好随身伺候着,在府内您带着我们,喝水歇凉也有个人伺候。若是想出太师府,我这就去通知管家。王府的福晋出行,须带上十个侍卫,八个轿夫,用银顶黄盖红帏的轿子抬着。还需提前一日去九门提督那备案,事先做好路禁与护卫。”

林芷彤笑道:“我出去关他们屁事?我娘都管不着要你管。”说完轻轻一跃,在丫鬟的目瞪口呆下翻出栏杆,就在王府里闲逛起来。一群丫鬟一边擦着汗一边跟着跑。林芷彤刚开始有些新鲜,觉得自个家真大。转了几大圈后,觉得也就一个大花园而已,房子是多,但自己又能睡多宽的床?倒有几分想草鱼巷的家了。再看看后面追得气喘吁吁生怕自己出事的尾巴,更是没了好气。运足了轻功,甩开丫鬟们,一个人飞进了假山躲了起来。看着丫鬟们诚惶诚恐地大呼小叫,等她们都离开后,才一个人得意的出来逛。心道:我的下半辈子就跟丫鬟们捉迷藏好了,此念一生,顿觉无比失落和郁闷。林芷彤心想,要是女人可以把男人休了,就好了,瞬间又被自己这念头逗乐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芷彤在后院水潭边看见一个小女孩踢毽子,年龄该比自己小几岁。当即高兴地冲了过去,抢来毽子踢起来。最难得的是,这个小姑娘一点也不怕她,直剌剌地盯着她看,还叫她姐姐,把芷彤高兴坏了。她一边炫耀一下自己的脚法,一边同小姑娘玩耍。林芷彤轻功很好,踢毽子更是拿手。一个盘踢,一个拐踢,把小女孩看得鼓起掌来,叫道:“姐姐,你是哪家的姐姐,我怎么没在太师府见过你啊?你教教我这一脚怎么拐的。让我下次去纳兰府大茶园,在姐妹面前好好露上一手。”

林芷彤搂过她的肩膀:“放心,姐姐的功夫那是最好的,你只要经常来陪我玩,一定成为高手。”两人说说笑笑,很是投缘。这时两人都觉得肚子有些饿,不约而同地往大堂前走去。丫鬟们见侧福晋和小女孩回来了,个个如释大负,正巧耿聚忠下朝回家了。

林芷彤冲过去道:“聚忠你可回来了,闷死我了。你手下这群人一点都不好玩,幸好我刚认了个妹妹。”

耿聚忠差点被口水呛死,哭笑不得道:“胡闹!这是我女儿。这叫什么辈分?钗儿,你要叫她姨娘。”

林芷彤和那女孩都嘟起了嘴巴,表情很怪异。

张管家笑道:“钗格格也是刚从纳兰府上玩回来,去侧福晋府上拜见时没见着人,就自个去后院玩毽子了。没想到两个居然碰到一起,还误会了。不过侧福晋飒爽英姿,怎么看也不似长了一辈。”

钗格格做了个万福,娇柔地道:“原来你就是福建来的姨娘啊,我本该想到了的。一时玩得兴起就忘记了,不过你真像个姐姐似的。”

耿聚忠抓住林芷彤的手道:“你知道,我和柔嘉公主十二岁就成婚了,王公贵族身不由己。谁知第二年就生下了钗儿。算起来比你这姨娘也就小个三四岁。怕你尴尬,一直未对你说。”

林芷彤不满道:“那我就叫她妹妹好不好?弄得我都老了。”

耿聚忠道:“真是胡闹。那我成什么了,妻妾的叔叔还是女儿的姐夫?好了,钗儿。明日叫你姐妹们来我们园子玩玩吧,老去纳兰府打扰,也该你做次东,把那些姐姐妹妹们找来聚聚,也好让林姨娘多结识一些朋友。”

钗格格道:“爹爹,你还真疼姨娘。就不怕娘在那边吃醋吗?”

耿聚忠敛了笑容,道:“这叫什么话?”

钗格格搂着姨娘道:“呵呵,姨娘,你别介意啊。只是有些想娘了。”

耿聚忠把林芷彤搂在怀里,脸上倦倦的,还有一丝抛不开的愁容。林芷彤整了整刚被耿撕坏的衣裳,不满道:“男的都这样吗?刚才还猴急得什么一般,左黏右贴像欠自家女人的银子。这练完卧虎功,丢了点脏东西,就这般没精打采,倒像女人欠你的似的。”

耿聚忠被逗笑了:“你这比方真有意思。也就跟你在床上胡闹,感觉自己是只没有顾忌的兽,好松弛又好兴奋。不瞒你说,以前我也有过一些女人,但跟柔嘉公主只是家族任务,是为了传宗接代。其他的女人,又大都是送给太师的礼物,是物不是人。这些女的都很漂亮也很怕我,只会如木头一般躺着咬着牙迎合你,疼了也不敢叫唤。只有跟你,才觉得这事是真好,不仅是为了生孩子,是本身就很好。我不高兴不是因你,实在是这世道太坏了。刚才在朝廷,跟着万岁爷算计来算计去。都觉得这天下已经是口大油锅,一不小心,百姓就要被炸熟了。当然若真是油锅,我肯定也是逃不脱的。”

林芷彤道:“这么恐怖?我见街上很热闹,穷人虽然多,但不太懒的,都有饭吃啊。”

耿聚忠道:“按理这两年也算五谷丰登,饥民哪朝哪代都有,本朝不算严重。皇帝虽年纪不大,但绝对称得上好皇帝。但本朝实在太复杂,毕竟是异族称帝,入关之时也确实沾了不少汉人血债。三大藩王若扯着反清复明的旗子作乱,估计又是一场中原大劫。我这藩王之弟,却又是当朝太师,皇帝心腹,恐怕是天下最尴尬最该死之人。”

林芷彤爬起道:“三大藩王都反了吗?那你大哥也反了?”

耿聚忠叹气道:“但愿不会。只是十三衙门已经发了内参邸报,三藩都在招兵买马,据我看来,不容乐观。”

林芷彤道:“百姓会支持谁?我听先生道,百姓支持谁谁就能赢。”

耿聚忠笑道:“这话不对——那只是特别极端的状况下,一方统治者特别残酷,残酷到不给百姓活路;一方又特别善良,甚至为士卒吮脓,把自己衣服送给穷人。这时老百姓才可能有那么点用处。但极残暴和极善良的其实都不多。天下无非是一群新野心家跟老野心家打着各种旗号争来争去的鹿,所以才叫‘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看一看丹青,百姓基本上是看客,或被强拉的壮丁,或被榨取的老黄牛,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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