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鎏韶天阙[洪武32 棣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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鎏韶天阙[洪武32 棣保]- 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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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穿的是锦衣卫的服饰。这样说来,铁铉竟已被带到锦衣卫诏狱了?这却是什么时候的事?
  “你们俩再这样嚼舌根,我就把你们的舌头割下来!”两名锦衣卫说着,却听得身后传来女子的声音,忙噤声不敢言语,讨好地上去打招呼。
  那声音清脆直爽,听在三保耳中,却似一道闪电劈中身上,怔得作不出任何反应。那个声音,分明就是萨仁高娃!素来带着欢快的声音此刻却是冷冷的,有着不容置喙的严厉和强势,却哪里还像是从前那个单纯爽朗的女子?
  高娃早已不穿蒙古女子的服饰,此时一身的黑色劲装,令她整个人看起来冷厉已极。“济南来的那个犯人这两天情况如何?”
  “这个——”知道这女子是皇帝亲设连锦衣卫都要矮三分的暗卫,两人不敢耽搁话语。“这两天他疼得满地打滚,昏死过去好几次,看着像是不太妙。”
  “知道了。你们把这个药给他吃下去,量不要太多,让他活着挺过皇上登基这几天就好了。往后再发作,就由得他暴毙吧。”高娃扔出一只瓷瓶,同时还有两锭银子。半月前借了三保的信给铁铉下了药,本想让他在回京的路上暴毙身亡就算了,省得回来了还要处置他,倒叫朱棣为难。不料也不知是铁铉幸运还是倒霉,似乎沾染的毒少了一些,竟撑到了京城,隔了几日才发出来。
  眼下这几日就是登基大典,遇血光不祥,反正齐泰黄子澄方孝孺都关押在大牢中还没处置,只能等过了大典再说。
  挥了挥手让两人赶紧退去,高娃蹙了蹙眉看两人离开,转身向另外一头走去。寻思这两人口风这么不牢靠,等杀了铁铉顺道把他们一并做了。走不到五六步,却忽然听得身后一个冷冷的声音叫住了她:“高娃姑娘请留步。”这声音乍然一听,惊得她浑身一怵,却反应极快似换了一张脸,转身时面上仍是三保见惯的那个模样:“三保啊,你怎么在这里的?”
  三保却不是寻常所见的那个三保,他脸上沉郁的冷令人不寒而栗。他举着伞缓缓走至她面前,眼眸直直望住了她:“你们是什么时候抓到铁铉的?你又是什么时候加入狼师的?”
  在他跟随朱棣行军打仗的时候,眼前这个女子改变了很多,变得他再也不认得她。而她现在是狼师的人,这样的改变,难道会与朱棣脱得了干系么?那个能让他为之不惜生命的人,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他呢?
  听他这么问着,高娃自知他已经听到了刚才的话,明亮如玉的眼直直望着三保,半晌略带凄然地笑了。“从四年前你带兵离开北平,我就加入了狼师。不要问我为什么,三保,你从来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但是没办法,你喜欢的,是那个人啊。你不愿让我陪在你身边,那么我只有也陪在那个人身边,以这种方式才能够时常看到你。三保,除了这样,我还能怎么办呢?”
  只有喜欢到了骨子里,才能为一个人做到这样吧。那女子眼中带着忧伤,却又独自期盼欢喜着。只是因为,还能见到心仪的人。也是因为喜欢,她不愿欺骗了他,垂下了眼眸低声道:“至于铁铉,那日我来找你,看到你给他写了信,就在信纸上洒了慢性剧烈的毒粉。想着他要是在济南暴毙了,也就解了皇上的为难。我只是没想到他中毒不深,也没想到——”
  高娃说着,却说不下去了。然三保冷冷一笑,接口道:“也没想到皇上另外也派了人去拿他,对不对?皇上派去的人,是怎么进入济南的?又是怎么擒住铁铉的?”
  两人对视不语,高娃知他难过,捉住了他袖口软声劝道:“三保,这件事已经是这样了,你就不要再追究了。”
  然而他抗拒地抽开了衣袖,往后让了一让。“你若不说,我自己去问皇上!”说着转身欲走,那神情决绝唬得高娃两步绕过他拦住了去路。“你别去!我告诉你!皇上派人在驿站拿了你的信送到济南,铁铉见是你的信自然就少警惕,这才入城拿下了他的。皇上还让狼师的杀手带去了圣旨,即擢了盛庸大将军,济南已经不战而降了!”
  夜空中一道闪电划过,映出巷口的那人苍白的脸色。他脚下退了两步,背脊重重抵在了宫墙上。想到很早以前在济南城下高娃也借故来到军中,曾与他聊起有关铁铉的一些话语。现在细细想来,那些话语,无不是在试探和打探。
  “三保你也是为了他好,他怎么会那么想呢?你和他说了那些,他答应你了吗?会离开济南吗?”
  再想到早前朱棣刻意告诉他将水攻济南,就是要他心有不忍去劝降铁铉的吧?其实何必这番做作,他如今派人潜入城上才能擒得铁铉,若他当日对他下令,他轻易就能接近铁铉,擒下了他。今日又何须再来提醒他,铁铉还在济南,似乎是料定他一定不会袖手旁观,才犯傻似地写下了那封信,让朱棣顺利地派人趁机入城。
  铁铉看了那信,一定以为是他马三保设下圈套,帮助朱棣来擒拿他的吧?他与他君子之交,本着帮他的心到最后,却变成了利用和背叛。
  从来知道朱棣是善谋攻心的,但此刻亲身体味他这样的计谋,却是一种蚀心彻骨的冷。其实朱棣心里从来没有放下过那时在应天他与铁铉之间发生过的芥蒂,即便那真的只是一抹淡烟什么都没有。若他从不介意,那么在战场上应该敌我分明,应该不遗余力,又何必多番试探做那些要他劝降之类的暗示?又何必叫高娃来监视他打探他的口吻以获知铁铉的动向?从那次他如发了疯一般对他开始,他从未信任过他。
  如今又利用铁铉对他的信任,只区区一封信就轻易取了济南。朱棣这样的计谋,能够利用每一个可以利用的人和他们的感情,所谓攻心之最要害,不得不让人拜服!
  一种从未有过的绝望,突然之间如潮水汹涌淹没,叫人窒息。
  张口而无言,再没有勇气和措辞,可以继续问下去。而事实的真相就在眼前,也再没有问下去的必要。手中的包袱掉落在地上,顷刻便浸在了水中,三保却恍然不觉。他一把扔开了伞,突然向着诏狱的方向奔去。
  “三保你去哪里!”高娃不曾料到他这样冲动,忙翻身跃起去阻他去路。然而三保觉察身后动静,霍然折返身子就挥出了一掌!高娃不妨他突然攻击,全身又是冲向前去,只得硬着头皮翻腕接了他一掌。岂料他攻势之猛,强硬的内息自手掌对冲,撞得她胸腔狠狠一震,落地时脚步一错几乎跌倒。借着电光高娃见他双目中是从未有的怒气,狠戾决绝犹如被激怒的野兽。他一击错开了她又快速往前掠去,直奔锦衣卫诏狱。
  高娃犹豫了一下,返身奔去后花园。此时此刻,怕只有那个人才制得住他了!
  


☆、(七十三)血腥升级

  诏狱中两名看守给犯人喂下了药,嫌恶地拍着手往外走。铁铉仰面靠在铁栏上,忍着剧痛慢慢退去,神志一分一分清明起来。全不知自己是什么时候中了毒,发作起来像是整个人从五脏六腑开始溃烂,那种无从安抚和触碰的痛,简直让人崩溃。想来朱棣也说了,他没打算放过他,所以才以这种慢而剧烈的方式来折磨他的吧。
  不在乎地冷冷一笑,狱中衣衫褴褛的犯人扶着铁栏站起身来,却听到走道外面似乎传来了打斗声。铁铉权当无视,依旧靠着一侧铁栏盘腿坐下,打坐冥想不管旁事。
  打斗声愈烈,似有人强行闯入,狱内看守闻声而起都去阻截,金戈交鸣声铿然刺耳。走道上锦衣卫横飞倒跌惨呼声不断,只听得混乱中有人厉喝道:“让开!”
  铁铉霍然站起了身,面对狱外睁眼不可置信地看着闯进来的那个人。白衣在凌厉的出击时张扬,三保的每一招都拼上了全力,手中夺了一柄锦衣卫的金刀,挥斩的攻势下只剩了一道道交错的金影。最后一击化出,挡在他身前的锦衣卫胸前正中一刀,后背碰地撞在另一侧铁栏上,抽搐无法爬起。
  三保眼中闪着冷厉的光芒,匆匆看了铁铉一眼,便将金刀插入锁住狱门的铁链中狠狠一别。用力过猛,金刀和外侧的一层铁链同时别断,三保不暇思索地退开两步,旋即飞起一脚踢在铁锁上,踢得整座铁狱都在闷声震动。铁铉两手握紧了铁栏,唤道:“三保快快停手!不必如此!”
  然而那人却似没有听见一般,更是狠力接续不断踢向那铁门。如此十来下之后,铁链终是被硬生生扯断了!三保几乎是扑进门内拉住了铁铉,旋身就要往外走。“跟我走!”
  铁铉一震,意识到他的意图,即刻反手拉住了他手臂。三保被他这一用力一扯脚下猛然一顿,这才似稍稍回了些理智,侧转过来望向铁铉。“铁大人?”
  两人交臂相持,铁铉望着他狂乱的样子,心疼地微微一叹。随即再一把将他扯近身侧,不管不顾地张开手臂抱住了他。他将他紧紧按在怀中,绝望地感受着他身体的温热,和身上若有若无的清淡香气。
  血脉狂烈地贲张着,几乎丧失理智,直到接触到铁铉的怀抱才似乎猛地停顿住了。他犹豫了一下,继而同样双手抱住了他,酸涩的眼眶几乎落泪:“对不起——”委屈的或许不仅仅是因为一封信害铁铉入狱的内疚,也许还有别的什么,譬如说求不得的那个人的,真心相待。然而此时此刻,他已全然想不到这些。
  铁铉却仍如以往在天空海阔之下见面,轻轻拥了他即无限欢愉:“不必愧疚,这不是你的错,也不愿你为我犯上涉险。三保,你还记得那年在济南,我曾说过,若你还能见到活着的我,可否叫我的名字?如今我不再是在朝的官员,只是一个阶下囚。你,还能叫一叫我的名字吗?”
  这样的话语仍然温软如风,只是如此简单的一个要求,放开那些羁绊的身份和立场,单纯认得一个叫做铁铉的人。男儿如铁,立鼎之铉,故太祖曾赐字鼎石。事到如今,只是叫一叫名字,这样还困难吗?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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